她当然要喝,捧着碗喝一口,眉眼弯弯,满脸餍足。
“听说你被卫二气病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齐兆一上来就戳她肺管子,正要回答,一只小手摸上来,“翕娘,你没事吧。”
齐佩佩今儿才晓得这事,瞧着卫翕的脸色是有些苍白,霎时眼圈泛红。
瞪了齐兆一眼,柔声安慰,“只是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天,早就好了。”
自家妹子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齐兆没心没肺吃着小菜喝着酒,“还不承认?卫夫人为卫恣瑛禁你的足,结果你犟着性子在院中坐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风,可不是被她气着了嘛。”
卫翕双眼微眯,“你如何得知我在院中独坐?”
“你可知,当晚进了侯府唱戏的是哪家班子?”眼里那股子得意劲儿,看的卫翕牙根儿直痒痒。
自问自答,“畅金源的王班头,昨儿还请我喝酒呢。”
好一个齐二郎,真没坠了“五湖四海皆兄弟”的名头。
都道将军齐府二郎,不愿受官职束缚,独身在外。性豪爽,行事不拘一格,无论你是官宦子弟还是绿林草莽,皆能坐与一处把酒言欢。
若非从梦中的晓得一件事,她至今都被齐兆的表象所迷惑。
齐冀将军因言语无忌,被今上憎恶,彼时胡虏破了域京关,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镇守域京关的将领正是齐家大朗齐晖。
纵使齐晖迅速反击,收回域京关,但大错已铸。朝中不乏落井下石之辈,齐冀将军的政敌趁机联合一众,连消带打,累了齐家大朗性命,夺了兵权。
长子英年早逝,齐冀将军亦命不久矣,撑了段时间,撒手人寰。
此事过后,远济将军府元气大伤,就此沉寂。
直到大丰二十三年发生兵乱,举朝无可用将才,远济将军府才重现在人前。数次平定叛军,镇守域北三州,显赫朝中。
“竖子齐兆,狼子野心!”这是卫翕身边账房老先生的原话。
卫翕不明,“何解?齐府领兵之人乃三郎齐衍。”
老先生笑,笑她无知,“域北三州,我丰朝半壁江山握在远济将军府手中!若无齐兆暗地里耕耘筹谋,齐三郎如何能隔了十数年,顺当入军营领兵打仗,挣下彪炳功绩?”
“你可知这兵乱缘由,又可知朝中为何无将才可用?蕲州连年蝗灾,民乱不断,数十股队伍拉扯又有安西节度使坐镇,一直未出大乱子,偏在顺安帝重病时成了气候?”
暗地里的事,决计不能摆到明面上来,不堪入目。
对面坐着的齐兆正开怀大笑,谁能想到,疏朗豪爽之下是怎样的城府。不论心计,就装模作样来说,她委实不是齐兆对手。
君似恶虎,性狡诈。
梦中仅窥得冰山一角,其后势力牵连,盘根交错,绝不是她能想象。
越想越复杂,加之醉意惹人,卫翕觉得脑袋昏沉,直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