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的心情明显舒展了,钱如意郁闷的心也跟着豁亮了几分。
她十分清楚,人总是要长大的。之前都是爷爷、奶奶护着她,照顾她,之后便要她来照顾爷爷、奶奶了。
伯伯和叔叔们虽然孝顺,可都是有家室的人,这又分了家的。各自都是一大摊子事情。总不能老麻烦他们。况且这么多年,因为钱如意有个葛六女那样的母亲,亏欠这一大家子已经够多了。她自认于情于理照顾爷爷、奶奶这件事,都责无旁贷。
几人潦草吃过晚饭,四伯母便走去厨房刷锅洗碗。
四伯抱着他的小孙子,和爷爷、奶奶说话。
钱如意靠在奶奶身旁默默听着。
四伯看见了,催促她:“你要是困了,就屋里睡觉去。”
钱如意摇头:“不困。”
四伯顺口道:“赶明儿我在城里买房子的时候,给你留个屋子。你要是在家闷了,就和你奶奶一起,去我那儿住着去。”看得出,对于分家这件事,四伯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他说着话,眉眼里就都是愉悦的笑意,向着二老道:“爹,娘,我说实话你们肯定要骂我不孝。想到将来要去县上住,你们俩我倒是放心,可我就是有些舍不下如意丫头。”
奶奶道:“那也好办。等你到了城里,就在附近给如意找个好人家。”
四伯还没有开口,就听厨房的四伯母接口:“我倒是巴不得呢。我也不瞒您。往常那是三泼猴在,万事她都站在前头,轮不到我张嘴。我早有那样的心思了,只怕您二老和五弟舍不得。”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端着一簸箩洗干净的菜瓜走了出来,先递给爷爷一个,又给奶奶。之后给院子里每个人都拿一个。
有吃的,也有不吃的。
四伯母散了一圈后,才自己拿了一个,坐在奶奶旁边,咬了一口菜瓜,嚼的咔嚓响。
此时,虽说比起往常人少了许多,可也足够温馨了。
几个大人不觉坐到深夜。四伯发现爷爷、奶奶,连同钱如意都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他以为三人对于分家这种事,心里不好受。安慰道:“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家的。大哥他们住的又不远,也会时常走动。咱们家是分开了,可一家人的心是不会分的。”
爷爷点头:“我的孩子,我信得过。你明儿还要上工,去睡吧。”
四伯点头,这才离开。
爷爷站起身,向着奶奶道:“你和如意也睡觉去吧。”
奶奶道:“你呢?”
要知道,现在爷孙三人,只有一床铺盖。
爷爷道:“我后院儿栅棚里对付一宿去。”
“那怎么行。”钱如意拉住爷爷:“您岁数大了,要去也是我去。”
“哪有大姑娘家家睡草屋的?”
爷爷说的没错,所谓栅棚其实就是庄户人家堆放柴草的地方,又叫草屋,大户人家称作柴房。
奶奶跟着道:“不还有一床铺盖吗?咱仨人对付、对付。”
爷爷摆手:“不用了,把褥子给老五吧,被子你俩挤一挤。左不过就一宿,况且,秋老虎还没走呢,夜里也不太冷。”
爷爷的话音未落,四伯忽然开门从屋内出来,望着爷爷:“爹,你为啥要去睡栅棚?”
外头的三人都默然了。
四伯转头就要找钱五郎算账:“老五,你就是这么对待咱爹娘的?”
“四伯……”钱如意低呼了一声:“是我娘,把什么都拿走了。我爹心里也不好受呢。”
话音未落,钱五郎拉门出来,径直闷着头往后院栅棚去了。
四伯追着他:“老五,你还来劲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