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索习惯登上贫脊的山顶,远眺西星方向的大地尽头,时而沉思,时而叹息。
如此辽阔的大地,哪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原本家才是归宿,可是他的家被毁灭了,如今他的归宿只剩下死亡。
原本他憎恨一切破坏王国安稳的势力,如今他却准备依靠山贼、叛乱者的力量埋葬这个国家。
原本深沉的爱都转化成汹涌的恨,原本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变成悲切的绝望。
他决心复仇,可是要他确定复仇的对象时,却迷茫起来。他要向谁复仇?捕抓村民的士兵?处死亲人的刑手?下达命令的国王?背后的巴达索?
愤怒时不曾想过的问题,现在冷静下来了,却找不出答案。
巴巴利安嘲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是一个坚定的复仇者,没想到会那么快动摇。”
班索撇开那些乱糟糟的思绪,反讽道:“你应该操心你复生的事,召唤你的信徒。我死了之后,你只不过得到一副没用的肉体。”
“没用的肉体”是巴巴利安挂在嘴边的抱怨。他埋怨班索乱吃兽晶,把几个没用的天赋纳入血脉里,想换都换不了。“再生”“蛮力”和“音啸”这三种兽的天赋看上去不错,可是在对抗神灵时一点帮助都没有。巴巴利安需要的是像“山神兽”巴达索那样的神晶,只有神的天赋才配得上高贵的血脉。
说起与天赋有关的话题,巴巴利安就沮丧了。他转生后能够夺取三种天赋,这是他的血脉比普通巴达索人的血脉高贵之处。巴达索人虽然也能狂化,可是没办法得到别人的能力。班索把三种天赋的名额用完后,这辈子注定不能与神灵抗衡。要想夺取新的天赋,巴巴利安唯有再次转生。
班索没想过对抗神灵,所以没有巴巴利安的烦恼。他的目标只有那些杀害亲人的仇敌,即使把生命力烧得干干净净也不后悔。
他望向十五河长外的乌森山贼团的老巢,盘算着如何把它收服。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撬不动一个王国的,必须有更多、更多的人成为他手中的复仇之刃。
攻打一个势力之前,必须做足战前准备。首先要整合己方所有力量,估量能否获胜;然后探查敌方的情报,作一个全面的了解,最后才能出击。否则冒然进犯,很可能会招致失败。
也许班索能以月影战师和化兽的力量把乌森山贼团的三百多人逐一暗杀掉,但是班索需要俘虏足够多的人,尤其注意保存对方的黑铁战师的生命,这便需要慢慢地谋划。
先收集情报,摸清楚他们的情况吧。
班索手下一个星光战师也没有,让实力平庸的普通山贼潜入乌森山贼团的驻地,风险太大,容易暴露。不过想知道敌方的动向,并不一定要进对方的老巢,只要潜伏在外围的必经道路旁也能获知很多重要的情报。
班索派出一批行动敏捷、有盯梢经验的人到乌森山贼团的老巢附近潜伏,等了几天,总算有人派信使鸦传回一句口信——他们派出一支车队,要去西北星兽车方向,只有六辆兽车,兽车的辙痕很轻。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表面上说的是一个不起眼的举动,可是在班索眼里却是乌森山贼团准备去劫掠的信号。
山贼远出劫掠,和军队远征的方式相似,都是先把车队送往前线,再派出战士,不同的是后者的车队载满粮食和物资,前者的车队准备搬运“猎获”,是空的。
六辆兽车,能装的物资不超过五六十身重,不可能劫掠小镇,应该是去洗劫某个贫穷的山村或小部落,要对付的人不多也不强,所以乌森山贼团不会派很多人去,留守老巢的人数仍不少。
简单作了个判断,班索决定不理会这支小目标,对信使鸦说:“你去告诉‘木勺’,暂时离开山口的道路,不要被发现了。”
“等等,让他在他们的‘狩猎’结束后再继续观察。”班索在信使鸦展翅时又补充一点,“你都记住了吗?说一遍给我听。”
信使鸦的外形和普通乌鸦一样,只是毛色是纯白的。它们是一种很聪明的鸟,有极强的语言学习天赋,常被训练成传话者,所以得名“信使”。大商会、领主、王室等势力为了和异族交流,还会让信使鸦同时学两种语言。
班索派人整理历年的“猎获”时发现了几只信使鸦,听山贼的主事说,它们是从一位贵族的家里搜出来的,原先那位首领养着它们取乐。对于班索而言,这几只被训练过的信使鸦才是真正的财富,其价值远超那堆被均分掉的物品。
班索要求信使鸦复述指令,怕它传错话,害死一位得力的手下。
信使鸦抖了抖翅膀,摇晃着小脑袋,用尖细滑稽的声音说:“你去告诉‘木勺’,暂时离开山口的道路,不要被发现了。等等,让他在他们的‘狩猎’结束后再继续观察。你都记住了吗?说一遍给我听。”
还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背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