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兰看着璇玑如小鹿般的水眸里只有自己的倒影，心里觉得十分满足。

夜色中的汗王大帐里歌舞升平，各个属国的使臣分作两旁，正中坐着的是斯兰与盛装的璇玑，她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与斯兰王袍同色的锦袍，八股金线绣着极乐鸟，头上带着大阏氏的冠冕，鹌鹑蛋那样大的红宝石在灯火下折射着光芒。在座之人，皆听闻过这位南齐来的大阏氏的传说，美艳得不可方物，将大可汗迷得一日都不离不开。南齐皇帝仰仗着她，都好过了不少。

南齐使臣坐得靠后，甚至是在龟兹这样的小国之后。众人起身敬酒，见璇玑面色红润，斯兰不时为她布菜，宠溺都写在脸上，不禁面面相觑，佩服大阏氏的手段。

“南齐使臣上前，大阏氏要见。”斯兰道。

南齐此次派出河间王娄明安作使臣，河间王乃是皇帝的同胞弟弟，今年四十余岁，当年因着兄长的荣宠也鸡犬升天。一副病弱样子，眼下乌青，佝偻着身子，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怕是被前几日南齐副使的事吓坏了。

娄明安颤颤巍巍跪倒在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拜见天命大可汗，拜见大阏氏。”

璇玑对河间王的印象，只停留在他乃庸碌之辈，偏好色气，有数十位妻妾养在王府中，还有龙阳之好，却膝下无子的笑话里。

斯兰自顾自地接过璇玑喂到嘴边的酒，没有让河间王起身的意思。过了许久，斯兰才悠悠道：“起来吧。”

璇玑笑着看着，若不是这大帐中有地毯，河间王怕是站不起来。

“皇上病重，想问安乐大长帝姬是否安好，太后也十分挂念安乐大长帝姬，想要求一封家书。”

“大阏氏在北庭一切安好，让你们皇帝少操闲心，还不如多挂念挂念今年这不足三中之二的岁币。”斯兰一口回绝，丝毫不顾及河间王的脸色如何难看，在座之人如何窃窃私语地讥讽。

河间王笑得如谄媚小人，“皇上说，请汗王恕罪，今年天灾不断，实在是没能凑够三十万岁币。所以上贡了些宫内珍品，给大可汗与大阏氏把玩。”身旁的小厮被画轴挡住脸，修长的身形，穿着件十分素净的衫子，腰间挂着个翠色的荷包，荷包上用银线绣着一串石榴，大概是哪个心上的姑娘送的。

南齐皇帝送来的乃是一幅春禊出游图，邙山莽莽苍苍，洛水浩浩汤汤。武帝尤擅青绿山水，内宫藏有不少珍品。这一幅，远处那写意的青绿山水格外出彩，一笔点成的飞鸟展翅欲飞，寥寥几笔便有无穷之意。上方印着武帝最珍爱的“江山主人”印。十数年之后，矿石研制的颜色丝毫未变，可物是人非事事休。

璇玑想起往事种种，鼻头一酸，可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