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大胆!”杏知朝屏风后的响动吼道,用半边身子挡住璇玑。
冯昂的身影出现在璇玑视野中,他是南境大族的公子,自是一副桀骜模样。五官平平,身材精悍,勉强称得上俊秀。
“臣冯昂拜见安乐长帝姬。”冯昂上前作了个揖,抬眼看着一副警惕模样的杏知,杏知道:“长帝姬尚未出阁,不宜与外臣相见。请将军回避。”
冯昂心想,这奴婢年纪轻轻,便是一副训斥的凶悍嘴脸。心有不甘,起身道:“长帝姬不日便会嫁入冯家,本将不是外臣,夫妻有何不能见。何时由得你这贱婢说话!”他说着上前,就要拉开杏知。
璇玑在杏知身后听得一清二楚,正要起身,却听屏风外一个男人道:“大胆!宫禁之中岂有你放肆!”
来者是璇玑身边的侍卫长楼扬,他今夜着一件飞鱼服,腰间挎一把柳叶弯刀。皇帝赐璇玑位同三司,身边的护卫也赐了与羽林郎的官职。若是分辨不出,也只能把他们当做宫中的羽林郎。
楼扬眼看着冯昂抬起手要打人,大步上前护在璇玑身前,冯昂见着穿着羽林郎将官服的楼扬,心里有些犯怵,但是又念及自己品阶高于正六品羽林郎将,高声道:“本将的家事,何时由得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插手。滚出去!”
楼扬不卑不亢道:“卑职自是不能插手将军家事。但若是玩忽职守,使得今日这般小事闹到皇上那里,让将军失了体统,殿下丢了脸面,卑职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奴才不懂事,自有主子训斥。宫规森严,长帝姬殿下自然不会徇私。”
楼扬说的这番话令冯昂无以反驳,只得憋着火气,指着楼扬的鼻子道:“你...你等着!”
沉默许久的璇玑开口道:“今日不过是一场误会。请殿下与将军都不要放在心上。本宫的贴身侍女,自是由本宫管束着。本宫尚未出阁,与将军私相授受,着实于理不合。”她这句话,狠狠地打了冯昂的脸。而冯昂在这偌大的帝都,又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皇帝有意拉拢高州冯家与北方大族分庭抗礼,才给他几分体面罢了。
冯昂默默退了出去,楼扬见着璇玑酒醒了大半,才退出偏殿。
灯火摇曳的雨夜,寒意肆意扩张。宫宴结束之时,皇帝已经醉醺醺的,皇贵妃陪着回了凤仪宫。娄骧吩咐着为勋贵们备了点心赐下去,璇玑自是不必看娄骧脸色,自顾自地打道回府了。
璇玑坐着不露身份的青帷马车,倚在软枕上,听着窗外马蹄哒哒,有些疲惫。
“禀主子,冀州不战败北。北庭铁骑朝渭水方向行进,东宫大怒。”
马车外传话的是楼扬,他以内侍之身,骁骑郎将之名待在璇玑身边整整十年,没有家室,孤身一人。
璇玑用喉头发了声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车马到府邸时,兰知撑一把油纸伞,楼扬抱着醉意翻涌的璇玑进了府邸。
众侍女见着璇玑酩酊大醉的模样,各自去备了热水和醒酒汤药。楼扬半身雨痕,鞋袜都湿了,只得守在寝殿外的回廊上。
楼扬倚在廊下,看着屋檐上身覆雪粒的寒鸦,振翅飞起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