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和九年,春日。
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于新科状元的琼林宴上爆发了。
为首之人自称是前太子的人,因不甘昭明帝这个弑兄的忤逆无德之人如今还稳坐宝殿,遂特来替前太子揭穿昭明帝的小人行径并为之报仇。
谁都没想到,昭明帝都登基快十个年头了,还能窜出此等乱臣。
但……可以说,这确是一场刺杀又不是一场刺杀。
因为在少年萧忱的记忆里,那些刺客的武功并不低,即使昭明帝身边有一批羽林卫和迅速赶来的武功高强的羽林军统领护着,也不至于毫发无伤。
甚至连一个臣子,一个宫女、宦官都没有死,只是零零散散地受了些伤。
而且,当年的萧老王爷还发现凡是受伤较重的大臣,无一不是不仅手里不干净还或多或少有过伤民害民之举的。
什么生擒贼首,萧忱知道并不是的,那人是故意让少年萧忱擒住的。
只是擒住还不待审问,那人就当场自尽了,随即,那些刺客也一个个地自尽了。
真正意义上的……死无对证。
还是掀开了昭明帝遮羞布后的死无对证。
你要反驳?可人家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给你。
在场的人均将那刺客的话听得是清清楚楚。
弑兄……忤逆………无德
娘诶,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大臣们皆瑟瑟发抖,生怕昭明帝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咔嚓了……
就算不会全部咔嚓,但挑几只倒霉鬼,来个杀鸡儆猴总还是可以的。
帝王之怒啊………
但好在,当时昭明帝并未迁怒一人,反而旁若无事地讪笑两声玩笑道,自己都登基快十年了,终于体会了一次刺杀的感觉。可算是不枉帝王生涯了。
本有几个狗腿的想跟着赔笑,可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人家圣上笑是想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你笑?那弄不好就会被当成真笑,意思是想让圣上多来几次?怕是嫌命不够长吧。
于是有个脑袋灵光的就憋成了面色涨红的样子,义愤填膺地斥责道:“荒唐,可笑!这分明就是在诋毁前太子和陛下您的兄弟情深!也是在侮辱前太子。明摆着让前太子在地下都不安心。此举可恶!此心可诛!”说得那叫一个口沫横飞。
其他大臣皆面面相觑,他们敢指着皇天,对着后土发誓,与之共事多年,都没见过这人这么正直的一面。
高手,高手啊。
瞧瞧着话说的,不仅抢了言官老头儿的活儿,还把话说的如此漂亮。
至于说的漂不漂亮,满不满意,也只有昭明帝自己知道了。
“在地下都不安心吗?嗤,我的太子哥哥。”昭明帝摩挲了下扳指,在心里不以为然道。
但无论怎么说,那也是刺杀,对象还是九五至尊的天子!
所以,轻拿轻放是绝不可能的。
得查!
得彻查!
前太子已逝世十年了,怎会才突然冒出一群宵小之辈?
于是昭明帝大手一挥就命大理寺、刑部、京兆尹三方协同查案,时限一月。
而本应“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沈虽安很快也从适才的慌乱中回过神,镇定下来了。
不过他也知道,尽管此事与他无关,但今日怕是落不到什么好差事了。就连清贵点的京都小官——翰林院修撰怕是都轮不上他了。
果然,最后只听上首的昭明帝恳切道:“今日是朕扰了沈状元的琼林宴了。”
但随即又轻笑了一声:“不过朕少时曾遇一老者,他告诉朕,气运也是决定人一生最终造化为何的重中之重。”
“如今看来,沈状元的气运倒是有些不稳。算得上好,但也算得上不好。不如朕就就赏你去端州任通判吧。唔……你可先别忙着嫌弃。”说罢,还摆了摆手。
随即继续开口:“要知道,朕当年可就是从端州出来的,旁人只知端州偏远,却不知那儿过山水极为养人,想必也能给你养个扎扎实实的好气运出来。”昭明帝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就是不知沈卿……意下如何?”昭明帝还十分给面子地,语调诚恳地问道。
意下如何?
如何?
能如何?
“劳陛下费心了,说实话,臣如今这心中着实惶恐。不过,陛下的意思自然是好的。臣,端州通判谢主隆恩。”沈随安反应也是极快,一副劳烦了昭明帝,心下有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