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畅淋漓。
直到后半夜的丑时四刻,两个夜路人,才过完这一段官道,侧转入了山林间。
初夏时分的半夜,仍是有些清泠泠的。
尤其入山之后,凉意更甚。
带着寒气的山林风,就这么从袖间、领间,大摇大摆地钻了进来。
苏清宴不由自主地用一只手,笼紧了些身上的衣衫。
另一只手将缰绳在马背上放稳,才轻抚了抚马身。
嗓音里带了些笑意,“多谢马兄送苏某一程。”
随后,便轻拍了一下马身。
于是,两匹骢马便十分通人性的,往回处急奔而去。
无一丝牵挂之意,就这么渐行渐远了去。
倒像是个任务圆满完成的兵,神气昂首的。
这是,军马。
不过一个别庄,都用的军马。
足可见,其主人有多得圣宠。
自然,她今日也算是沾了光,骑了一次,军马中的军马。
“它们自受训有素,识得路。”男子淡声而落。
许是瞧苏清宴年纪尚,恻隐之心颇多,顾庭季便多言了一句。
算是宽慰。
苏清宴转过头,遥望着已上了几步山的顾庭季。
几个时辰的疾骋,依旧是一副仪容端正的模样。
眉舒目朗,清隽端致,温雅淡和。
看着很是无害温慈的样子。
但苏清宴知道,这不过只是……表相。
“大人误会了。”少年撩袍而上,音色清润。
“学生只是在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买得了这样的马。”
苏清宴在跟前停下,缓缓扬出一个笑来。
神色坦然,无半分作伪。
“毕竟,那马浑身上下,透着的,可都是银子的味道。”
少年还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气,是夜间的山风。
顾庭季闻言神色微僵。
游学也好,为官也好。前生也罢,今生也好。
他见过许多人。
却,当真是无一人,能把这番,于读书人而言,算得上是没品的话。
得这般,这般情真意切,一本正经。
想到这儿,顾庭季轻声缓笑,转身往前行去,“那好,待回头顾某遇见萧大人,定当代为转告一番。”
苏清宴见状跟了上去,顺手还又检查了一番身上系着的包袱。
随即,才接话侃笑道:“大人好意,学生心领了。”
“但,若是因此烦扰了大人,就是学生的过错了。”
少年地煞有其事的样子。
……
少年人借着月色,跟着前面男子半开出的路,顺山而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迈着。
期间,两人便这么一来一往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辩驳谈笑着。
几番回合下来,因夜行产生的疲怠,倒是消减了不少。
最后,顾庭季在半山腰寻了一处山洞,停了下来。
拨开不知何时被人为拿去,用作遮挡的枯枝木条。
从腰间摸出一个火折子。
借着莹莹跳动的火光,忽而转身笑望过来,“平日倒是瞧不出你有这番口才。”
“不如,他日来御史台,做个御史如何?”
“监百官,正刑狱,肃朝仪。”
着,顾庭季便又极为随意的,转回了身。
俯身搭了个草垛,将火折子靠了上去,借火而燃。
瞬间,山洞内壁便亮了些许起来。
苏清宴顺手拾拣了些枯枝草叶过去。
就近擦了擦块石头,坐了下去,笑着将手中枯枝搭了过去。
手一摆,话音倒是落得干脆:“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