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儿,一会你出去后记得跑远点,越远越好。”他试图把她抱到洞口,可小白此时已然清醒过来,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死活不放。
“松手。”他吼了一声,小白的手抓的更紧了。她有种预感,如果放手了,她会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还欠了他那么多人情没有还,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他愣了愣,随即决绝地扒开她的手,一把禁锢在身前,把她从狗洞扔了出去,他的手还来不及收回,坠落的砖块就倾覆下来。
漫天的灰尘中,那个狗洞被乱石堵住了,小白慌乱地跑到洞口边,扒拉着石块,零碎的裂块划破她的手,血顺着手臂滴答在地,就在这时,一声轰鸣。
墙体被震裂开来,滚烫的火气把小白冲到几米开外,黑色的灰烬飘落在她的睫毛上,模糊的视线中,冲天的火光把灰蒙蒙的天空染成绯红色。
哥哥。她无声地唤着,滚烫的血顺着她的额头淌下,她觉得好累,努力地睁开眼,可是无尽的火灼烧着她的心,那片血色的天,是那么的熟悉。
一些奇妙的回忆涌现出来。她八岁那年,被一个有邦交往来的外戚看中,那个四十多岁的老色狼要纳她为妾,家族里都不做声,似乎默认了她的命运。
那个时候,只有白尧站了出来说要娶她,白舜情急之下同意了。其实他只是不想让她成为外戚的玩物,把她许给白尧,也只是出此下策。
当然,白舜也为他的言行付出了代价,被流放到边关驻守,他前脚刚走,后脚一把火就把这个家给毁了。她忘记了所有,而他一直记得。
那群人带着虚假的笑容将他们赶尽杀绝,十九少爷点燃了火油,而那个揪着娘亲的领子追问玉玺在哪的人好熟悉,小白凑近了些,看清了那人。
是三少爷啊。那熟悉的清冷眼神,以及表里不一的笑里藏刀,不带一丝怜悯,没有半分顾忌,他的眼里只有两个字,权势。
原来他们从未打算放她活着离开,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那枚玉玺,而小白不过是个牺牲品。一切都是场设好的局,他们的结局早就写好了。
梦里,一双手把她推到水池中,无尽的窒息感让她很难受,努力的伸手挣扎着,却忽然想起,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于是她闭上眼任由自己沉下去。
一个噩梦惊醒却又进了另一个噩梦,无尽的梦中梦让她很疲倦,脑子里走马着那些零散的记忆,又忽然全部碎裂开来,消失不见。
滚滚黑烟中,她沉沉地睡去,脸颊的泪痕还未干,浑身上下的血撩着同样猩红的火,远处传来乌鸦的嘶鸣,一个人闯进这火海中,“二十一!”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剧痛无比,手臂和额头都缠着厚厚的白纱,干渴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只能发出嘶嘶的叫声。
“你醒了?”一只手扶起她,另一只手端着一杯茶水喂她,见她喝完了,又唤婢女再倒一杯。
“小二十一,你昏睡了半个月,大夫都说你再不醒来就永远醒不过来了,还好,你醒了。”白彦叹了口气,他看着眼神呆滞的小白,心里甚是感慨。
小白小口呡着水,涣散的瞳孔里没有半点生气,全身上下的痛楚让她直不起身子,软趴趴地倚着白彦的臂弯,像般傀儡一举一动都很僵硬。
“小二十一,来,把药吃了。”白彦又拿了颗哑毒的解药,塞入她嘴里,温水灌下后,小白还是一副呆滞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因为解毒而高兴。
“过几天你就可以恢复说话了,你先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白彦何尝不知她是因为白舜而这般无神,可逝者已往,生者还得好好活着啊。
他拿了个软垫靠着她的腰,随即让婢女守在一旁,有事就来通传,便带上门离开了。
小白目光所及之处是金色的帐幔,半阖的窗子钻进来几缕风,浮动幔上的流苏,摇曳间小白的颊边滚落下泪珠。
抽搐的肩膀扯动着手上的伤口,殷红的血渗出白纱,婢女连忙去取药箱为她重新包扎。而她只是怔怔哭着。
她记得,那天,也是有一阵清风。
而这次,真的只剩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