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安然坐着马车如约去了齐王府。李元湛还没看完手上的文书,便让华南先带她去了拂尘居的院子。
等了一会还不见李元湛,安然便把十三弦筝放到院子里,自己四处转悠起来。
走到院门处,她瞧见门上贴了一个巨丑无比的“聻”字,盯着看了一会,她忍不住伸手就想揭下来。华南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这个可撕不得!郡主想揭下来,主子都没同意。你若撕下来,恐怕今日就没命回去了。”
安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个李元湛毛病还真不少。从拂尘居出去,安然东逛逛西瞅瞅,俨然是一只好奇宝宝。
“你们王妃呢?”走过一个院落,安然问道。
“王妃?”华南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郡主今日去大慈恩寺进香了,不在府里。”
“哦。”迈着着细碎的步子,安然在齐王府逛了小半圈,走得她都开始有些累了,便招呼华南往回走。
逛回书房门口时,李元湛正好从里面出来,安然看到李元湛,立马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殿下叫我等这么久,莫不是欲擒故纵?”
李元湛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抬步就想从她身边走过去,然而,还没迈出去几步,他的袖子就被拽住了。身后的小人儿抓着他的衣袖,软软的声音仿佛能滴出水来:“来者是客,我是客,殿下可要好生待我才是。”
猛地甩开衣袖,李元湛面色铁青地回过头,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寒声道:“请吧,赵姑娘。”
话音刚落,李元湛伸出去的手就被拉住了,是个冰冰凉凉,算不得柔软的小手。李元湛愕然,正要发作,那小手已经拉着他往前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幽幽道:“是你请我拉的哦,不许生气,不许松手。”
“你……”李元湛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的安然,他还从未遇到过这么不知羞还强词夺理的女子,他想狠狠甩开她的手,可是那小手拉着他的感觉,和记忆中的某个瞬间好笑的重合在了一起。正是这一瞬的重合,叫他迟疑了片刻。
皱了皱眉头,李元湛厉声问道:“赵止行没教过你礼义廉耻么?”
“礼义廉耻是什么?我当真不知。”安然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牌匾,又瞧了瞧院门,唇角浮现一抹笑意,颇为轻佻地捏了捏他的手:“我只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似乎是被这轻挑的话语给激怒了,李元湛猛的把手往后一扬,狠狠地甩开了安然。安然那小身板哪里经得起这么粗鲁的动作,一个趔趄就摔向了院门。眼看着就要砸到门上了,安然连忙伸手去挡,这一伸手,直接把门上贴的聻字给扯碎了。
李元湛脸色微变,目光里的冷意宛若冰刀一般刺向安然,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安然手里的碎纸片,只见那纸片已经被安然扯得无法复原了。李元湛攥着纸片的手抖了抖,周身一片肃杀之气。华南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挡在安然前面把她扶了起来。
“把她的手给我砍了。”李元湛强压着想要杀了安然的冲动,低声吩咐华南。
“我可是因为你,才摔的这一跤。”安然似乎没有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无辜的望着李元湛,哀怨地拂了拂身上的灰尘:“不就是一张字么,还那么丑,我写一张还你便是。”
“这字,你还真还不起。”李元湛斜睨了她一眼,又转向华南:“动手。”
华南为难地看了看李元湛,又看了看安然。这一个是自家主子,一个是京城有名商贾的妹妹,他是两边都得罪不起啊。这要是真砍了赵止行的妹妹,他的小命估计也难保了。就赵止行的财力,雇百八十个杀手来灭他都是轻的。
“砍吧砍吧。”安然慢悠悠地把手伸到了李元湛跟前:“为难底下的人做什么,殿下自己来不是更解气?”
李元湛见她丝毫没有惧色,沉声道:“你以为本王不会动手?”
安然惆怅的叹了口气,清澈的眼底闪着灵动的微光,她把手伸到空中,阳光从指间流泻而下,洒在脸上明明暗暗。
“我这手若是没了,殿下可怎么教我抚琴呢。不教我抚琴,殿下就没办法送郡主心爱的十三弦筝了呢。哎呀,好可惜呀。”
说着安然转身从华南腰间抽出了一把剑,在手里晃了晃。
剑柄上的图案硌得安然的手生疼,她朱唇一勾,忽地将剑掷向李元湛的胸口。
华南大惊失色,这赵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掷出的剑却是狠辣异常,仿佛是带着滔天的怒气,又稳又快。
李元湛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衣袖一挥,疾驰的剑像是被消融了力度,轻巧的落在了手中。
“殿下可想好了,是要十三弦筝,还是要我的手呢?”安然咯咯笑着,极美的眼睛看上去纯净又澄澈,好像刚才那充满杀意的一剑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李元湛提着剑,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安然,漆黑的眸中闪着难以揣测的光。华南暗想,这下赵姑娘定是活不成了。撕了主子的宝贝不说,还差点伤了主子。若是李元湛的身手差一点,没准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