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重锋仔细地看了看,回道:“琴。”
韩豆儿率先落座道:“老板,来两碗面,我的多要葱花,要是葱花能一起煮就好了,为难的话,就放上面也行。”
面摊老板勾着腰出来回道:“公子这可为难小老儿了,有些人爱葱花这味儿,可有的人他不爱啊,若是真给您做了,我又得重烧一锅子水了。”
“按你说的来。”看着这也是刚出的摊,韩豆儿问道:“要不要帮忙打下手?”
“不敢劳烦公子。”那老板说完了话啊,回布帘子里和面去了。
迟重锋没有落座,只好奇地看着那卖艺的人。
韩豆儿嘟囔道:“不好听。”
汉子抬头说道:“闻弦声要知雅意,确实不好听。”
韩豆儿好奇问道:“你在等我?“
那人抬头答道:“小生就是在等人,不过等的不是公子,而是迟家女子家主。”
韩豆儿嬉笑道:“老黄瓜一样都黄皮了,口中还是小生小生
的,你不羞?”
那人摇头。
与韩豆儿所见重点不一样,迟重锋只是好奇着拥有这等千年古琴的人怎会如此落魄,迟重锋看着满含蛇腹断文的琴式,笑道:“春桐琴。”
邋遢汉子点头。
外行听音,内行听意,出生世家的风铃山家主不会弹琴,听琴一事从小耳濡目染,自然能听出琴意不凡。
那人与名家手法的半肉半甲不同,右手四个手指皆不留指甲,虽是古琴松风寒音,可在不懂的人听来却是聒噪不堪。
整曲不走不泛,不以琴技音色见真章,只重那股文人的浩然正气和武夫的一腔剑气。
盏茶之后,那人以走手之音结束了这无名琴曲。
韩豆儿松了口气,终于清静了。
迟重锋好奇问道:“如何不弹了?”
那人伸出手拇指称赞,“行家啊,我闻到面熟了。”
起身抱琴落座与韩豆儿对面,将琴放在桌上。
韩豆儿这时才看清那人,头发卷曲,下巴胡子邋遢,身上麻色衣服和他以前的没什么两样,那把琴也是多久没有拂拭,满是灰尘汗渍。
迟重锋只得坐在他们侧面。
汉子说道:”我叫段宝生,你们可以叫我老段,也可以叫段先生。“
然后就没了下文,老板将面送到了三人所坐的桌上,段宝生不客气,挪了挪琴,把韩豆儿那碗面挪到他跟前。
拿着筷子的韩豆儿一脸诧异,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想在他们村也没有这么无赖的泼皮啊。
段宝生也不客气,右手横扫千军地一搂,拿着刚才还在韩豆儿手里的筷子插到碗底,捏着筷子夹了一坨面往嘴里塞着。
这时才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也爱吃葱花,要是熟的就更好了。”
端面来的老板把面放在了迟重锋面前,听着这话好生奇怪,以往何曾听说有人爱吃熟了的葱花?那玩意儿甜兮兮的,哪里好吃了,葱花要的就是那股冲味儿直钻五脏六腑,那才舒坦呢!这倒好,一天就来了俩儿!
心里如此想着的面摊老板耸了耸肩,准备掀帘入内,才听到韩豆儿说道:“再来一碗面。”
“好嘞!”老板答道,掀帘做面去了。
把最后一根面吸进嘴里的段宝生满意地拍了拍肚子,说道:“以前是天生道种,现在作没了。”
说完后侧望了迟重锋一眼,抱拳道:“风铃山家主,段宝生有礼了。”
正吃着面的迟重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段宝生像是知道迟重锋不会还礼一样,自念道:“双峰对双峰,人间盛事啊”说着双眼不经意地往迟重锋胸脯上瞧了瞧,峰峦如炬。
迟重锋抬头,素以养气功夫著称的风铃山家主毫不压抑一身磅礴的气机,眯了眯眼睛。
段宝生看到迟重锋的眼神,一阵莫名心虚,赔礼道:“当我没说,毕竟还要同行很久。”
韩豆儿不懂姐姐为何生气,笑道:”吃面条应该这样吃。“随后夹起一面条,哧溜一声吸进嘴里。
迟重锋一脸笑道:”以后我也学着。“
韩豆儿将迟重锋碗中剩余的残汤倒进自己碗里,几口喝下,心想毕竟是花了钱的,不喝了岂不是糟蹋银钱?
迟重锋眯着眼睛,凤眸狭长,不知在想什么,由高高在上的迟家家主一步跌落成了普普通通的江湖武夫,由奢入俭也需要个漫长的过程,在那座凌驾于江湖之上的风铃山上,韩豆儿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这种含有非分之想的举动,迟家规矩轻则打骂,重则杖杀。
韩豆儿觉得姐姐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