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依旧低着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肤色匀称，有着属于少年的健康美感，他好似笑了一声又好似没有，两片薄唇一张一合，“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

“那又怎么样，现在难道不能笑吗？”叶一茗胸口闷闷的，他这副样子，令她止不住心疼。

言卿看了她一眼，嗓音温柔，“一茗，我们都长大了。”

叶一茗心中一跳，眼睛忍不住聚泪，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儿时站在她身前的那个小孩子。

那时他不过垂髫之龄，生得粉刁玉琢，一双眼睛最好看，扑闪着光，任谁看了都会沦陷，他不喜欢黑色，爱一切光鲜亮丽的东西，活像一个小女娃。

他会奶声奶气地喊她“一茗妹妹”，会把家里一切的好吃的带出来给她，最重要的是他从来都是对她笑着的。

“望舒哥哥，你还记得有一次我爹带我去言家，你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带我翻墙吗？”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哪有男孩子带着女孩子翻墙，我怕高，你就在墙根儿下喊我的名字说‘跳下来，我接着你’。”

“那个时候你也就比我高一点点，可是胆子却比我大多了。我当时看着你那双亮的不得了的眼睛，就直直跳了下去，我想就算摔坏了我也愿意，结果你真的接住了我，笑容满面，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厉害！”

几岁的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最亮的那颗月亮，而她从此成为他身边的星星，永远只围绕在他身边。

叶一茗陷入回忆中，言卿不忍打断她，“是啊，小时候淘气，带着你干了不少危险事。”

她摇摇头，发髻上的小金铃互相碰撞声音清脆悦耳如她的声音，“没有，我很开心。”

言卿又沉默了，叶一茗的心随着他的无声而越发低沉，她讷讷的开口，“我知道你今日来不是单纯与我聊小时候，你是要离开天京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明日要去河阳城。”言卿还是说出心中所想。

叶一茗听他只交代了目的地，并没有提及是去做什么，心下已了然，她没有发问，而是善解人意地对他笑了笑，但立刻面露忧色，“我哥哥也在河阳，听侍卫说他在河阳巡查之时遇刺，你，要小心。”

言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却在动作开始的刹那放下了，“我走了。”

叶一茗缩在宽大的蓝色宝底纱衣内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长长的指甲刻进脆弱的皮肤内，掐出条条血痕。

不过面上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不妥，“好，我送你出去。”

两人并肩而出，叶一茗侧头看了一下二人的身高差，记忆中的他不知何时长成了大人。她稍微放慢了步子，她的视线深情，好似要把这个高挑的黑衣少年刻进心里。

他们一前一后走过雕花曲径，言卿面容没有她那么放松，他还在想着无量宗的事情，叶一茗见状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还是被她咽进了心中。

最后，他们连告别都是淡淡的，站在叶府的那抹艳丽身影显得那样萧索。

回到屋内，她伸出玉白色的手指宝贝似的在言卿喝过的杯子边划了一圈，她脑中想象他喝茶的样子。

气定神闲，风度翩翩，这昂贵的银叶不及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