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晶莹的泪珠,出其不意地滴落在白衣脸上,桑颜慌得用另一只没有施针的手去擦拭自己的脸颊,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流泪。
“桑姑娘,热水来了。”适时,茗烟推门而入,桑颜庆幸自己反应及时。她清了清嗓子,对茗烟道:“我这施针要半炷香的时间。你可先去忙庄上的事情,你家公子醒来,我便通知你。”
茗烟听闻,觉着自己在此确实帮不上忙。因而也就依言道谢地退了出去。
待茗烟走后,桑颜才又定了心神,专心给白衣施针。只是,半炷香过去后,施针也顺利,那白衣就是不醒。桑颜用热毛巾给白衣擦拭额头,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后,又诊了诊脉,不禁叹息——白衣不是不醒,只是不愿醒而已。
她将白衣的手放回被褥里,看着白衣的睡颜,目光有些贪婪,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了。桑颜轻声道:“你即不愿处置我,又觉对不起兄弟。那我今日便离开山庄,往后,我们不死不见。”
言罢,她收拾好药箱,再看一眼白衣,便缓缓离开他的房间。却刚走几步,就见到迎头而来的茗烟,想来是忧心白衣,算着施针完毕的时间过来的。未及桑颜想好如何应答,茗烟已经率先开口:“桑姑娘,您怎么出来了?公子他醒了?”
“未曾。”桑颜只能如实相告:“只是他身子无大碍,想来只是心病,不愿醒来罢了。我想,也许我走了,他就会醒了。”
“走?您要去哪里?您不是没有了家人么?”茗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他顿时有些慌神,忙上前阻止桑颜:“桑姑娘,您真的无需自责。公子真的不曾怪罪于您!”
“正因如此,我才无颜在此叨扰。”桑颜礼貌地拜谢,而后便想略过茗烟回房收拾行囊。她的任务是失败了,只能回去接受主人的责罚。
但茗烟不知情,仍在努力为自家公子留住桑颜:“桑姑娘!我家公子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不近人情。这些时日您也看到,这庄里各人,虽是话语不多安分守己,但都不是因为惧怕公子而为。实则我们,都愿意亲近公子。想来您是医师,走南闯北也看到这民间疾苦。而我们,皆是受到了公子的庇护才存活至今。这里的人,有所谓‘罪臣’之后,也有无家可归的孤儿。而我与家人,若非得公子施舍,恐怕早就无法度过饥荒之年。他虽常冷言冷语,却有着比菩萨更菩萨得心肠。”
“我知道。”桑颜喃喃自语,目光哀伤:“我一直都知道,他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也是最傻的人。”说完,也不愿再与茗烟多言,径自转身回房。
茗烟见劝不得桑颜,只能赶紧去喊醒自家公子。未料,他才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白衣理了理衣裳,走了出来。他马上惊喜地迎上去:“公子,您醒了!”
“是该醒了。”
白衣话里有话,茗烟却是不懂。他忙扯上自家公子的袖子,急急要拉他走:“公子,桑姑娘要走了!您再不去,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