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娘摸着自己的脸颊,呆滞地坐在了石屋正中央,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倚靠的,她便只能跪坐于地上,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于自己的双腿上。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天,风使劲儿地拍打着石门,夹杂着近几日来的怪声,她未有丝毫的动作,仿佛那声音是她所发出的,捂住心口的位置,她不禁茫然了,心跳的感觉,她哪还会再有那种感觉,也只有当她为人时才体会得到,她已经有千年未曾感觉得到了,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该恨自己,让若风离开肃菀清,那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他是铁定不会答应答应这荒唐的要求的,她想笑着转移这个话题,却听到她道:“好!”
“最多三日!”
这是他给她的期限,他答应的太轻松,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他的答话轻松到让她怀疑自己是否是听错了,她慌张地逃离了开来。
她倒要瞧一瞧,他们是有何等高明的法术,去对付魔族来救韶关。
他给她的那三日期限,她便用在了饮酒上,琉璃杯中的酒摇晃着,洒湿了衣裙,染开了彼岸花,浅白的彼岸花在酒的沾湿下,仿佛活了起来,倒比她手中的那一朵更像是彼岸花,她将手中的彼岸花放在了光线较亮的地方,自己却仍是在石屋的正中央,视线未曾离开彼岸花,她道:“你虽长得美,可是如今,我怎的瞧起来,你竟还不如我这身上的死物,要知道,它可是仿造你而制,要不然,便是你越长越丑了。”
彼岸花孤单地躺在地上,就像她酒娘一样,孤独一人。她似是晃了眼,彼岸花竟悬空了起来,仿佛吸收了日月精华,全身白光骤增,照的她的双眼一下子睁不开,只好用双手遮挡住大部分的光芒。光芒渐散,屋中恢复了正常,她却是仍把手覆在眼上没有离开,脚步声轻微响起。这屋中只她一人,怎么会有脚步声响起,看来自己真的是喝多了酒。
淡淡馨香入鼻,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夫人说得对,彼岸不过忘川河畔的万千彼岸花中的一朵,谈不上美貌,若论相貌,夫人才是愈加的美貌。”说话的声音具有迷幻的人的心神,她酒顿醒一半,原来这并非是一个幻想与幻听。
酒娘站了起来,却一时踉跄了几步,这才看清了女子妖冶,一身白衣清雅自然,不似她那一般,只单纯一身素缟,“你修成人形了。”她道。真看不出来,这一身白的女子竟是日常她手中把玩的彼岸花,她称自己的名为彼岸,这是在时时地提醒着自己本就是彼岸花吗?
彼岸是众多彼岸花中最具有灵性的,这点她酒娘早就知晓,姑姑忘川也时常提醒过她,修成人形也是迟早的事,但是却提早了这么长时间,这不由地让她感到惊奇。
“喝一杯吧,算是我酒娘庆祝你修成人形。”她递给彼岸一杯酒。
彼岸只看一眼,却并未接过,“这都得多亏了夫人的相助,彼岸日日在夫人身旁,自然要比别人多了更多的修炼机会......忘忧酒,今日还是不喝了。”
“夫人日常给彼岸喝的忘忧酒也不少。”
“我,是吗?”她略一思索,又是仰头饮了一杯酒,“记性不好,倒是有些忘了。”其实并非是忘,而是她压根儿就没有这一段的记忆,应是她喝醉酒时,傻乎乎地将彼岸花当作了人,给其灌了酒吧。嗯,应该就是这样的。
酒娘又将彼岸的原身,也是彼岸花,收回了手中,叹道:“我还是觉得你的本体最美,日日瞧着你的原身,如今乍看你成了人形,竟有些看不习惯了。”她又仔细地看着彼岸,竟发现其额角有一拇指大小的暗黑印记,被额前碎发挡住。若不仔细观察,还不一定能发现的出。
指尖似是又有了火烧般的感觉,手中的彼岸花,她发现,在某一不易让人观测的一处,竟有了块小小的烧灼印记,这约莫是上回留下来的
“时间长了便也就习惯了。”熟络的语气中带着些淡淡的疏离。
“说的也是,”猛地收回彼岸花,酒娘道,“时间长了便也就习惯了。”可是,真的就会习惯吗?都一千年了,该不习惯还是不习惯,这些都早已注定了。
“该去看看外头的一出好戏了。”
“真是个俊俏男儿,夫人的眼光当真不错!”彼岸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此刻彼岸正坐在一颗梨花树下,双手抱胸,悠闲地,酒娘也懒得再抬头看头顶上方的彼岸,脖颈一阵发痒,却原来是彼岸过长的裙摆挠到了她,她略微地往前了一些,道:“你不是早就见过他吗。”她记得好些次与若风见面时,手中都拿着彼岸花,那时彼岸花早已有了灵性,故不可能说是没见过若风。
彼岸咯咯地发出清脆地笑声,最下方的衣裙又细微地滑过酒娘的发,让酒娘不免有些心烦,彼岸道:“是早就见过,可那时我还只是一朵彼岸花,根本就看不真切,还不如做人时看得清楚些。”
“这儿的魔气实在是太重了,他就真的不知死活吗,夫人您真的不去救他吗......”彼岸又道个不停,仿佛她才是真正看戏的那一位。
那本就是酒娘嘴硬的一个说法,如今,她还是不松口道:“救他?他不是自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吗,怎么还需要我的救命。”双手紧扯住衣服,似要把所有的紧张都消耗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