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子!她要生了!”奶奶顿时有点紧张,卷了卷衣袖:“去把院门闩死,你守在门外头!”
说完这两句话,奶奶转身就进了偏厦,她进去以后,门窗都被关严了,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这也是“鬼医”的老规矩,给人看病的时候,杜绝外人的目睹。
事实上,这个规矩,只不过是鬼医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是如何替人治病的,这个行当里,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没有相关的经验,只能按照奶奶的吩咐,跑去守着门。深更半夜,万籁俱静,门窗紧闭的偏厦里,奶奶到底是怎么替嫂子接生的,我看不见,只是偶尔能听到嫂子因为难熬的痛苦而发出的微弱的呼声。
我的心又乱了,脑海里全都是嫂子那张苍白的脸,我能感觉到,她的一条腿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也就在这一刻,我人生里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我心神不宁的在外面守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偏厦的门被推开了。奶奶走出来的时候,双手沾的都是血,手里端着一个盖了盖子的老铜盆。
“奶奶!她怎么样!?”看到奶奶出来,我两步就冲到跟前,焦灼的朝屋里望了望。
“她的命算是保住了。”奶奶的脸色有点难看,不由自主的低头看看手里的老铜盆,一字一顿的跟我说:“恒子,这次喊你回来,是因为家里没男人,没男人就没阳气,有的东西镇不住,今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要提。”
随着奶奶的眼神,我才意识到,这个老铜盆里,装的就是嫂子刚刚生下来的“东西”。
“奶奶,她生下来的,是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吧。”
奶奶把铜盆上的盖子拿掉了,血淋淋的铜盆,第一眼看过去,我的头皮就麻了,嗓子眼发痒,有点忍不住想吐。
铜盆里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还没有死透,在慢慢的蠕动。这个东西猛然看上去,像一个初生的胎儿,有躯干,有四肢,但是只要仔细的再观察,就会发现,它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脑袋上全都是细密的黄毛,好像一颗猴子似的头。
我又恶心,又震惊,奶奶说的果然没错,嫂子肚子里怀的,不是人。
“恒子,去厨房烧一锅水,放苦艾和鸡零草煮,多煮一会儿。”奶奶端着老铜盆,迈步朝堂屋里走。
我知道,嫂子刚临盆,估计要用药草煮水来擦洗,所以马上就跑到厨房去生火。我一边烧水,一边不断的朝偏厦那边望去,奶奶说嫂子保住命了,这让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可是我的心还是波动不定,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生下来的那团恶心人的怪胎,到底是谁的种?
思来想去,不知道是什么突然触动了我的思维,我心里立即开始犯嘀咕。老家这边的地皮不值钱,一般来说,男人结婚成家,都会选块地皮盖房,独立门户。我哥结婚之后,在老院隔壁盖了新房,两套房子离的很近。嫂子怀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瞒不住奶奶,奶奶是要面子的人,家里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她竟然能一直忍着,忍到嫂子分娩。
反常,很反常。
我突然就意识到,奶奶肯定早就知道嫂子怀孕了,但她不吭声,始终隐忍,似乎就是为了让嫂子把那团怪胎般的“东西”给生下来。
一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了,想找奶奶问个明白,丢下锅里还没有烧开的水,抬腿就朝堂屋那边走。
当我走到堂屋跟前的时候,一下子就停住脚步。堂屋的门是紧闭的,透过门缝,我隐隐约约看到奶奶蹲在墙角,用左手捏住那团“怪胎”的脖子,慢慢把它给提了起来。
“怪胎”依然没有死透,毛茸茸的脑袋和纤细的四肢软塌塌的垂着,时不时的轻轻抽动,身上黏糊糊的血迹滴答滴答的滴落在老铜盆里。
“说!”奶奶的声音压的很低,但语气无比的凄厉,一手死死捏着怪胎的脖子,盯着它:“到我们娄家来,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