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嘶吼而过,昏暗中垮塌凌乱的房屋内,林河呆呆的望着门口黑影远去,软泥一般轰隆瘫倒在地,四脚并用的踉跄爬过去,扶起生死不知的林洞。
大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桌上的烛火也被打翻在地,借着那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火光,能够看到地面上到处洒满血迹,顺着源头看过去,床榻下面血液已近干涸。如翠死了……大郎、二郎他们兄弟俩想必也凶多吉少吧。
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行当,死人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自拿起钢刀第一次杀人开始,死在手里的人早已经数不清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大郎那么聪明……
明明二郎那么强壮……
明明如翠武力不逊色于自己……
明明…明明…
明明原本就该只是一件小事才对啊!
那书生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仿佛整片天地都落了下来,四周的黑暗骤然挤压过来。儿子、妻子、兄弟……一切的一切,所有美好在这一瞬间统统被打碎,诡异的笑声充斥在耳边,整片天地在这一刻突然失色,只剩下他一个人。
“哥…哥哥”
怀里的林洞身体稍微动了一下,艰难发出痛苦的呓语。胸口、大腿上的伤口仍在汩汩涌出鲜血,暗红色的鲜血染红了林河的衣衫,他伸出手,拼命想要按住流血的伤口,但大量血液仍不断从那双粗糙的大手掌指缝间涌出。
“哥哥……我……好冷啊!”
林洞颤抖着,整个人像是被放进了极寒冰窖里,温热的身体开始迅速变冷,原本声若洪钟的铁塔汉子此刻声音极其微弱低沉,虽然只说了短短的几个字,仍似耗费了全身力气,口中咳血不止。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疼痛与血腥味持续的刺激着林河的大脑,洞穿大腿的两处伤口造成的大量失血令他思维开始出现混乱,但这时候也不需再计较这些,只是机械性的用手边的一切去堵住眼前汩汩冒血的伤口。
血仍在不断往外流,喷到林河脸颊、鼻梁、眼睛……忽儿在某一刻,他那双长满老茧的双手缓缓上移,不经意间来到林洞的脖颈旁。
手掌陡然箍成环——
虚弱中的林洞眼睛瞪的浑圆,死死的望着黑暗中那张近在咫尺,夜叉似的满脸鲜血,须发圆瞪咬牙切齿状若疯狂的…兄长的脸,微张着嘴‘啊啊’发出无力地声音。
嘎—嘎——
静谧的黑暗中,骨头挤压的诡异声响疯狂冲击着大脑神经,扭曲病态的神情缓缓爬上林河那张狂喜的脸,开始是小声的笑,随即放肆的狂笑,声音嘶哑暗翳,似夜晚坟地间爬出来逐魂报丧的夜枭,阴森恐怖、凄厉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