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往外头指,确实是缥缈着一层雾气。
文娘子只看了一眼,又转回头来,两只手放在口前哈了口气,使劲搓了搓,“天象这种东西,要看本质的。表面现象算不得什么。”
她的声音不小,在这破庙里传的也广,那些流民倒只顾着吃,也没去听文娘子的话。反而边上那些闲闷地打扇的商贾仆人望了过来,见说话的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娘子,此刻正围着炉火哈气,便有些轻蔑。
“小小年纪,竟说些不着边际的。”那刁钻些的,直接便拉了脸色,也不管身边的小丫头拉着自己的衣袖,只朝着文娘子这边冷哼一句。
方才文娘子送吃食,逼得他们不得不跟着一起送,就已经招了许多人怪罪,现在她这么一说,只让人觉得在说大话。
有些本就怨方才送吃食做法的,一见文娘子是个小姑娘,身边又只有个小丫头跟个二愣子车夫伺候,便放大了胆子,瞧着这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打量。
“瞧瞧,好好儿的不在家里头呆着,竟到处乱跑。好人家的姑娘谁会这般?”那刁钻的婆子仰着头,发出几声粗重的冷哼。
这就是在间接说着文娘子不是什么好人家姑娘了。
文娘子还没说什么,一边的乌鹭倒忍不住,一下子起身,指着那边的婆子就是一连串的说道,“好你个婆子,你家主子就这般教导你的?我家娘子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置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地位,只当心那长舌头得罪了人,落进十八层地狱去!”
这丫头气呼呼的插着腰,圆脸上也涨红了些,她一贯胆小,可是只要遇到别人说了文娘子半分不是,她就第一个忍不了。
先前的海女巫那件事是这般,现在这婆子打嘴又是这般。乌鹭丫头插着腰,半分没有害怕的模样。
文娘子瘦小的身子正被她牢牢挡住,视线所触及的的也只能是乌鹭的衣裳,半点也看不见那刁蛮的婆子。
却能听得见婆子被气的有些喘地声音,断断续续地呵斥着乌鹭,“你,你这小丫头!”
“我?我怎么了?说的就是你这赖皮婆子!怎么,允许你说我家娘子,倒不许我指点指点你了?既然尊卑都没有了,那这长幼,也没什么好遵守的!”乌鹭嘴皮子上下一翻,全然看不出来她平日里是个多可亲的性子。
庙中的人莫不都是放轻了声音,悄悄望着这边,见那圆脸的丫头插腰瞪眼,对面的婆子正被身边的小丫头扶着,气得脸色通红,指着那丫头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好大口气的丫头。”似乎是沉默了一瞬,对面红顶的马车车帘掀起,一个穿紫衫的丫头也出来,面上带了几分不愤,将乌鹭上下打量一通。
乌鹭对上她,也没有半分退却。挺直了腰板,也跟着冷哼一声。
“方嬷嬷,姑娘说了,不要与这种不知礼的多说。没给姑娘丢人。”紫衫丫头冷眼瞧着,声音也带了几分看不起。
那被气的脸色通红的婆子顿时扬了笑脸,笑莹莹地上去,“哎哟,姑娘说的是!瞧我,竟总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迷了眼睛!该打,该打!”说着便抬起手,轻轻给了自己两巴掌。
紫衫丫头也不理她,转了身子便要上车去。
可是突然便觉得身子不能动弹,身后传来一道悠然的女声,“敢问你家姑娘姓甚名谁,缘何要我与她讲礼数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