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着,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
“我叫曲巧娘,家住东京城旁的台庄。张大全是我乳娘的儿子,从小常来府里看乳娘,我娘还让我叫他一声哥。我乳娘一直待我很好,乳娘是跟着我嫁到夫家。我家阿郎待乳娘也好,从没将她当下人看,更是将张大全当成兄长待。”
“我夫家代代行商,产业很大。到我阿郎这一代又是单传,可偏偏是我成亲这些年来没有育得一男半女。我劝过阿郎纳妾,他不听,他说有我就足够。若是将来我们没有孩子,他就将家资散给族中没钱读书的孩子,叫他们都能识文断字,最好考取功名。”
曲巧娘说到这里时,眼中闪动着脉脉亮光。
“后来……乳娘去世了,她临死前叫我照顾张大全。我和我家阿郎对张大全更加照拂,张大全说他要做生意,我家阿郎就拿出两千两银子给他,从没叫他还过。”
说着,曲巧娘的脸色变了,“就是这两千两银子,叫张大全起了贪心。他前后借了几次银子,都没还过。”
“我们夫妻始终不知晓张大全做的是什么,只当他生意不景气,也不好逼他要。就是两年前,张大全说他认识一个郎中,治病治得好,便是那个姜郎中。也不知晓姜郎中用了什么药,我竟怀有身孕了。阿郎和我都极高兴,也很感激张大全和姜郎中,将他们看成大恩人。”
曲巧娘握紧了手旁的被角,指节泛着白,“后来……姜郎中说我胎相不好,他知晓有个明医,只有路远些。我家阿郎不疑有他,叫我跟着姜郎中去诊病。谁成想,半路上姜郎中就和张大全将我劫到山上来了,到了这里我才知上了当,张大全原来是土匪!”
“我怕极了,张大全先是哄我说叫我在这养胎。我闹着要回家,他露出了真面目。他其实是看上我阿郎家的家资了!”
陶然越听眉头蹙得越紧,一个骇人的念头闪在她的脑中,“他的意思是……拿你要挟你家阿郎?”
曲巧娘的泪水浸湿了衣襟和被角,“他根本不顾及我是他娘奶大的孩子!他是……他是想用我出生的孩儿去要挟我家阿郎。阿郎一家子都极看重我这一胎,若是男儿,自然能继承祖业了。”
“我想死的人都有,都是我识人不清,将这张大全当成好人,才真正害了我家阿郎!张大全威胁我说,如果我寻了短见,他就将我被劫到山上的事传遍东京城,叫我家阿郎再没脸在东京城开铺子!小姐请想,他这是想要我家阿郎的命啊……”
发妻被劫,叫人想到什么?自然是劫后受辱,连带着叫曲巧娘的夫君抬不起头来。
果然是毒计!
陶然不由得咬紧了牙。
“那张大全还说……若是……若是我不肯写信给我家阿郎,他就将……将我出生的孩子卖到勾栏院去……是男孩以后当孪童,是女儿就当伎人……”
曲巧娘哽咽得几乎不能言,“……张大全开口就要十万两,那是我家的全部家当啊!可是我家阿郎他……对我情深意重,回信说只要我们母子平安,多少银子他都出……”
曲巧娘涕似滂沱,陶然也心如刀绞。
“小姐该懂……我就是忍着割心的痛,摔死我的儿,我也不活了……也不能叫我阿郎多年的辛苦付诸东流啊……我们母子不能再拖累了他,我家阿郎是那样好的人……”
陶然深深的吸口气。
是啊,这样好的夫君,实在是良人,难怪曲巧娘会不想生子而一尸两命,又是要不顾产后虚弱,要摔子。
原来都是有原因的,还是这样叫人落泪而悲愤的原因。
曲巧娘伸手拉住了陶然的手,“小姐,我只求小姐能帮我一帮。我已是失了名声的女子,只求小姐能护得我那孩子,他刚出生啊!”
陶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巧娘,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现在也是被张大全劫了来,他之所以留我的命在,是因为我借了你儿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