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往西边,最远去过天方国,往东边,最远去过日本,往南边最远去过马六甲;往北边,最远就是咱辽东了。”
生意越办越大,可是有一年南直隶发了大水,朝廷没有钱赈济,就随便找了个由头,说是私通倭寇,把这许茂才家产尽数抄没了。
“弟弟瘐死在了按察使司的大牢里面,三个侄儿,一个被活活吓死,一个被送到了姥姥家,另一个万幸滞留在暹罗,算是保住了一点香火。”
说到这里这许茂才已经是泪流满面。
“大人啊!就是因为没后台,我成了朝廷赈灾杀的那只羊,我们商人就真的这么贱么?”
李刚听闻此话,默然良久道
“许先生此言差矣,国之司命在商。立国之道无他,惟在于富。自古未有国贫而可以为国者。夫富在编户,不在府库。若编户空虚,虽府库之财积如丘山,实为贫国,不可以为国矣。眼下明朝的问题一大半都在于苛刻对待商人,尤其是像先生这样白手起家真正有能力的商人。如果大明朝出产的瓷器、丝绸、茶叶能够畅销到东西两洋,不要说现在亏空的什么几百万两白银,就是几千万两白银也不在话下。”
许茂才击节赞叹道“大人所言竟然绝不像一介武夫。”
李刚又道“说是禁海,说是重农抑商,可是哪有一个士大夫家里不经商?那有一个靠着海的豪族不走私?说到底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许茂才陷入了沉思,良久道
“我便知道是得罪了谁了!大人请继续说。”
“士大夫和商人一体,则官府袖手无策矣!以钱买官,以官谋财。以官威逼迫豪商,以钱财凌虐小民!大明的事情,一半就坏在这士绅优待了;这等有钱的士绅才是朝廷应该打击的豪强,先生这等海商只不过是富民罢了!”
许茂才感激涕零道“大人对许某有三大恩德,第一救我父女性命,第二信任我,第三尊重我;许某今年年近知天命之年,但是愿意以大人为师!”
说罢,这许茂才抹了一把鼻涕道“这船舱里面的十万两白银,里面有一万五千两是在下的本钱,希望大人归还于我。”
李刚慨然应允后,这许茂才道“在商言商,许某虽然和大人是知交,但是,这分成上,许某希望能够和汪德贵一样。”
李刚心说,上了你的贼船了,白赚我三条船就罢了,还要空手套五成利润!
但是嘴上却说“许先生大才,李某只是出了三条船罢了,何须给我五成?四成即可!那三艘大船也赠予先生了,只是希望先生有空再另外给三条船于我。”
等下了船,那李刚却发现,自己派去监视这许茂才的五十军余,早就在码头边上等着他了;他心下寒意顿起。
“大人,这是许老爷派人送的三万四千两银子”
来的是一个浙江船工,打了个千后,便吩咐身后的十几个壮汉往李刚的舢板上运银子。
这李刚叹了口气道
“小心点,这舢板小,别翻了船。”
“看这架势,许茂才的这个长随,吃过粮;而且身手不错,咱俩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胡大诚悠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