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观赛席上,赢澈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肃容端坐的是卫皇后,她身侧是詹事岳骏德和景阳公主夫妇,景阳公主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算年纪应该是两岁的表哥岳攸至。
那个行驱傩大礼的夜晚,兴乐宫长秋殿的瞎眼老宫女梅列对姐弟三人说可以回答他们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赢澈想知道自己和赢净究竟谁先出生。
“去找金坆。”老宫女如是说。
此时此刻,金坆短暂的一生已经陈列在赢澈的眼前,可他却发觉自己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又衍生出了更多的问题:
为什么父皇临幸了金坆,答应了胜遇要善待她,却把她调任摄政大长公主府,死后只能由坛海葬于破庙?
为什么坛海坚称赢澈应该知道金坆所有事?皇后不可能藏一辈子的是什么秘密?
为什么要抹去金坆存在过的痕迹?
问题层出不穷,梅列死前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找金坆?仅仅因为金坆是她的徒弟,她不忍这个年轻的女孩一生籍籍无名吗?
闭市鼓的声音拉回赢澈的思绪,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外,给案前的《引弓赛马图》洒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赢澈把画和竹简都收好,按原样包进油纸包裹里揣回怀中。
也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王启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正在啃一颗苹果。
赢澈走到榻前:“我要回去了。”
王启年动都没动:“慢走,不送,常来玩儿。”
“你明知道我是谁,却还收留我多日,你想要什么?”
王启年把啃得只剩核的苹果轻轻一抛,丢进房中装废弃之物的竹筐里,乜斜着眼看了看赢澈,懒洋洋地说:“我听说三日后你妹妹要办百日席,我想过去讨一杯酒喝。”
“我会让人给你发请帖的。”
赢澈转身便走,被王启年“哎——”的一声叫住了。
王启年用胳膊拄起身子:“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的?”
“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国君无氏,只称赢姓。而赢姓十四氏,以赵、秦为宗亲之贵,秦赵同源,继承社稷的一支为赢姓赵氏,余者枝嗣皆为赢姓秦氏。我祖上庄皇帝是公子高的后人,因此君临天下后也只保留了我们这一支赢秦氏。我本该自称秦澈,但那日与你聊得投契,无意间便说了真名。全天下除了皇族,还有谁姓赢呢?”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们皇室的弯弯绕,你怎么知道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就能知道这姓啊氏啊的?”
“中尉署的人找了我七天了,全长安城都知道丢了一个额有美人尖,面有酒窝,身长六尺的男孩。能发动中尉署禁军出动找的男孩,其身份不言自明了吧。”
王启年露出赞许的微笑:“叫楼下那个跟你一样耳朵后面有胎记的侍僮说驾车送你一程,车钱记我账上。”
赢澈转身扬了扬手表示知道了:“那么,花朝节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