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火车,抵达东川县,还要坐一个多小时汽车到达白云乡。
大巴在白云乡镇上停下,姜沁渝拖着行李箱下了车后,又叫上一辆摩的,一路晃晃荡荡走了近半个小时,才抵达了明罗村村口。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姜沁渝也没让摩的往村里开,下了车拎着行李箱就往村子里走去。
望着村里各家屋顶飘起的炊烟和家家户户散溢出来的饭菜的香味儿,姜沁渝的鼻头不由得一酸,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自家的方向走。
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青砖瓦房前。
推开院子门进去,正坐在院子里吃饭的姜妈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
待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她猛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地迎了上来:
“小鱼儿,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事先说一声?”
姜沁渝叫了一声“妈”,却没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归家的事儿,只是低着头朝院子里坐在藤椅上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父亲看去。
姜爸张嘴似乎想要说话。
可因为中风,姜爸如今嘴有些歪,连说话都有些艰难。
他嘴努了半晌,也没能发出一个完整的词汇,顿时又是羞窘又是恼怒,面色瞬间涨得通红,满眼都是焦急之色。
姜沁渝见状心下更加酸涩,顾不上别的,丢下行李就来到了姜爸跟前,安抚道:
“爸,你别着急,有什么话咱们回头有的是时间说。”
见姜妈正在给姜爸喂饭,她忙接过姜妈手里的碗,冲着姜妈道:
“我来喂吧,妈你自己先吃饭。”
姜妈却是摇了摇头:“你也还没吃吧,不知道你要回来,晚饭做得少了,妈再去给你炒两个菜。”
姜沁渝赶忙阻止道:“别,这些就够吃了,实在不够您就煮碗面吧,我也不是很饿。”
姜妈没说什么,转身就进屋去了。
一个月前姜爸因为脑中风住院,姜沁渝请假回了一趟家,还东拼西凑借了两三万,这才勉强将手术给做了。
但脑中风是一个长期的康复过程,即便做了手术,要治好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以姜家现在的境况,实在无法做到长期在医院做疗养,只能在家里养着,开点药采取保守治疗。
只是这样的治疗办法,效果肯定不太乐观。
这会儿,姜沁渝一边给姜爸喂饭,一遍观察姜爸的身体状态。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回家的一个月,父亲的病情恢复情况并不理想。
如今父亲的已经瘫了,嘴也有些歪斜,跟上次出院时比起来根本没多大起色。
这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这让姜沁渝的心不由得一沉再沉,面色都变得严峻起来,一对柳眉紧蹙着,很显然对这情况感到十分棘手。
姜爸虽然中风了,但还没有老年痴呆,当然知道闺女为什么会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来。
他的心里也不好受,神情黯然,嘴里“啊啊”了几声,试图开口安慰女儿。
可语不成调,如今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姜沁渝心里清楚,父亲的这个情况,还是要去医院治疗才是正道。
可如今姜家家徒四壁,之前欠的那几万块钱都还没还,又哪里还拿得出钱来?
而且下半年弟弟姜沁洋就高三了,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光是复习资料和高考报考这两项,就都是不能省的开支。
原本姜沁渝在秦教授那边的实验室做助理,每个月还是能拿到一两千块补贴的。
可是现在这个工作没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姜沁渝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来钱才更快一点,但这点心思,却不方便透露给姜爸知道。
如今这情况已经够糟糕了,若是让姜爸知道她被学校开除了,不但研究生没得读了,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拿到,只怕姜爸情绪会更加激动,到时候病情加重,再中一次风,那可就麻烦了。
事实上,姜沁渝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毕竟早在几个月前,家里人就已经知道,她考上宁大的研究生了,还被教授聘请到了研究所当实验室助理。
但这种事儿,纸包不住火,瞒着肯定是不行的。
姜沁渝也没想过要瞒天过海,打算先将这事儿透露给姜妈,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晚上等父亲睡了,她还是将母亲给叫到了她的厢房,将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姜妈一开始也是非常震惊和难以接受的,但她虽然没念多少书,却相当开明和睿智。
而且跟学历前途相比,她更看重的,还是女儿的性命。
知道姜沁渝被两个混混围殴,差点就死了,姜妈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书不能念就不念吧,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先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再考虑接下来的事儿。”
如今家里的担子都压在闺女一个人头上,姜妈真怕女儿心里压力太大想不开,忙出言安慰道。
姜沁渝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愈发觉得心情沉重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