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地窖的阶梯上,几个人清脆的脚步声,不住回响,仿佛踩在某些人的心上。
柳忠忽然道:“林神捕,如果那些银子当真是赈灾的钱,那么我把它还回去,能否将功补过?”
“等一下。”林啸忽然停下脚步,对前面的人说道。
前面带路的捕快顿时停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林啸看着柳忠,手中烛火明灭不定,让他的模样看起来分外狰狞。
柳忠心头狂跳:“林神捕,我可以保证,这次一定是个误会!赢得那五十万两之前,我和朱贵根本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强人假扮,而且他竟敢罔顾天良,盗取赈灾白银!我和朱贵如果早点识破那人的真面目,定不会饶过他!”
林啸道:“继续说。”
“那五十万两确实就放在地窖里,但是一分没动!如果如林神捕所说,这五十万两是那强人故意栽赃嫁祸,那么我将他原封不动的奉还,林神捕能否额外开恩,放过我们这一次?日后柳家必有重报!”
林啸啧啧连声:“不愧是赌坊管事,任何时候都能靠着一张嘴吃饭!”他脸色陡然转冷,“你是把林某当成三岁小孩了么!”
柳忠一愣。
“那强人费力盗取了五十万两,不去逍遥快活,却来这儿把银子送给你们,难道他没事做了,这么无聊?”林啸冷笑,“而且你以为这件事是小孩子过家家么,随便来个有借有还,就能没事了?实话告诉你吧,今天只要我发现灾银在你们这儿,一百大棍是跑不了了,不过……”
他最后两个字让柳忠二人感觉仿佛有了一线生机。
“你们两个若真不知情,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无不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这辈子我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我……”
柳忠脸色倏变。
“所以,到时候准备吃牢饭吧!”林啸冷冷道,“走!”
柳忠嘶声道:“林啸!得罪了柳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你留着跟知府大人去说吧!”
几人继续前进。
没多时,底下豁然开朗,竟是一片不输于苏州赌坊的宏伟地下空间!
林啸啧啧赞道:“开赌场的果然有钱啊,这么大个地窖,寻常人家的地窖连这十分之一都不到啊!”
“头儿,那儿似乎摆了一些东西。”
林啸冷笑道:“除了那灾银,还能是什么?”
柳忠心中大悔,这几天赢了钱之后,由于心中欣喜,因此没有将这批银子藏在地窖更隐蔽的地方,而是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正中间!
因为他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无视柳家尊严,胆敢上门挑衅!
几人快步走到那二十余个紫红色的箱子面前,林啸扫了几眼,道:“不错,这种紫檀木做的箱子,正是知府大人当年派林某去洛阳一带购买的,没想到你们两个有恃无恐,居然连装银子的箱子都不换,很好,很好!”
柳忠已是体若筛糠,说不出话来。
林啸也不过多讥讽,内劲一放,伸手扭断了其中一口箱子的细锁。
从里面拿出了一锭银子,借着火光照耀,林啸清楚地看到,银子底部刻了一个浅浅的“苏”字。
“铁证如山,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林啸冷冷地将银子扔进箱子,寒声道:“每一个灾银都会刻有一个苏字,以示区别。难道你这也要说是巧合吗?柳管事。”
柳忠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有人想要陷害柳家!
而且这个局,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可怕!
“来人,把这些箱子都搬上去!”林啸手一挥,“走吧,柳管事。”
柳忠和朱贵脸如死灰。
两人心中都在纳闷,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少爷还没有过来?难道他已得知此事,准备抛弃自己了吗?
柳忠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种弃车保帅的做法,柳家并非没有做过,更何况,自己和朱贵甚至还算不上车,顶多只是个过河小卒。
人多好办事,林啸也让那些原本围着赌坊的捕快一起来帮忙,没过多时,二十几口箱子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赌场里面。
柳忠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三天前的事来,这一刻和赢走应文杰五十万两的那一刻何其相似?
“劝君莫为赌,来往皆是输。机关算尽后,流入官家府!”
柳忠脑海中霎时闪过那张黄纸所写的一首打油诗。
更让他确定了,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开箱,核对银两数量。”林啸淡淡道。
朱贵倒是不怎么担心,盗取官银,也许是一件罪无可赦的事,但是五十万两就在这里,林啸也不敢胡乱杀人,纵然被关进大牢,以柳家的能力,也能轻松救出自己。
但是柳忠却隐隐升起一股不安,如果那个应文杰真的要嫁祸柳家,岂会不考虑到这一点?
可是,他还有什么花招呢?
捕快打开箱子,却发现除了其中六口箱子里面装着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另外的箱子,里面竟然全是石头!
柳忠目瞪口呆,箱子里的银子,怎么突然变成了石头?!
林啸见状,怒拍桌子,厉声道:“好你个柳忠!从一开始你就推三阻四的,不肯承认,现在铁证如山,你居然还敢玩这偷天换日的花样!说,你把其它的银子放在哪儿了?”
柳忠扑通一身跪倒:“林神捕!我真的不知道啊!这,这里明明都是那天赢来的银子,怎么会变成石头!”
林啸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给我把他们两个绑了!押回衙门,好好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