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洛琳下定决心要消灭李斯特家中所有的烟草时她大概率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演变成一场长久的拉锯战。和钢琴家的烟瘾斗智斗勇,也是其乐无穷来着。
她一点都不意外第二天一早就看到并没有痊愈的李斯特端坐在钢琴上等她。
钢琴家雷打不动每天晨间的练习。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和身体是否健康无关,自律到深入骨髓。
“弗朗茨,再过半小时你就回房休息。”
她完全理解他的意图。练琴这件事,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听众知道。
不过理解归理解她还是会提醒他充足休息,毕竟他还在感冒期。
李斯特停下了钢琴。脑中突然出现的阵痛阻碍了他清明的思维。他站起来掏出烟盒,去桌上拿火柴。
夏洛琳被这阵操作震惊得哑口无言这个人对烟的依恋感有这么强烈吗?情急之下她架好提琴拉出一段有误的小夜曲。
“夏洛琳第二小节你错音了。”
他停下拿烟的姿势,那个别扭的音符在他敏锐的听觉下无所遁形,出言提醒她。
“是吗?”
见李斯特并没有放下烟支夏洛琳继续拉这段却把后一小节又故意错音。
“不对你今天状态不好吗?怎么会范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似乎放弃了吸烟的念头注意力被转移到她的小提琴上。
“大概是吧我的脑子有点乱,记不起来准确的乐句了”
很好,他快放弃吸烟的想法了。她随意找了个借口继续促进这良好的事态。
“听好了小夜曲是的音符走向是这样的。”
钢琴家把烟盒搁在桌上,坐到钢琴边给记不清旋律的小提琴家纠错。
舒缓的音符在钢琴上美的像诗一样。这个人即使病着,对演奏钢琴还是那样一丝不苟呢。
她偷偷过去把烟盒藏进自己外套的口袋,计划成功。
钢琴的声音没有结束,夏洛琳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他昨晚讨糖式的行为。既然没收了他的烟盒,那就补偿他一段合奏吧。
钢琴的询问完结,李斯特刚准备让夏洛琳重奏一次,小提琴的声音就在背后响了起来。
角色突然转换,小夜曲重新回到了开始。只不过小提琴变成了主角。
琴声里有邀请的意味,李斯特突然想起了昨晚的遗憾。现在钢琴就在手下,不必再让小提琴孤单。
钢琴顺势甘愿成为伴奏,因为她的琴声值得,因为和她一起演奏音乐是一件快乐的事。
合奏让清晨的时光多了些温情的颜色。随着音符的休止,钢琴家刚晴朗一些的心情被突然发作的头痛毁了他的体温又开始升高,大脑又开始嗡鸣了。
想找回清醒状态的李斯特摸了摸桌面,烟盒被人收走了。
他有些讶异地看向夏洛琳。
收到李斯特的目光,原本有些心虚的她立马推着他进卧室。
“练琴结束了,你该休息了,快去趟好!”
无奈的钢琴家被一路护送回房,虽然大脑昏沉地像灌了铅,但他却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嘴角。
小提琴家动作迅速,坚决不给他问烟盒下落的机会。
等李斯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卧床静躺的状态了。夏洛琳给他掖好被子,将房内的窗帘拉开一半。
不暗不亮,房间的光线刚好适合人静养。
“夏洛琳,我很难受。”
他的声音毫无精神,立即就吸引了刚弄好窗帘的夏洛琳的注意。
“头痛让我没法集中精力平静下来,它让我焦躁烦闷”
她听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变着法示弱,想要烟盒。
夏洛琳觉得,李斯特并不是有多喜欢烟草,只是习惯了一到烦躁的时候就抽根烟平复一下。
她伸出手,十指插进青年漂亮的金发里,温柔的指腹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道通过按压舒缓着他的头痛。
脑中混乱的巨浪在她轻柔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任由自己幼稚地耍起性子。
烟是在父亲去世后沾上的,之后他也成功摆脱过。如果不是后来某件事的发生,他断不会这样习惯性去依赖寻求烟草的麻痹。
“弗朗茨,有好点了吗?”
她轻声询问,却不由拒绝地表面她的立场。
“我可以做任何尝试让你好受一些,但没有烟。在你感冒彻底好之前,我不会让你有碰到烟的机会。”
“嗯”
“你先别睡,我去楼下斯特里普夫人那去取些吃的,你用过后再休息。”
“好”
突然乖巧起来的钢琴家让她松了口气。
去取食物的路上,夏洛琳不由地感慨:照顾一个生病的人不容易,照顾一个一生病就变小孩的成年人更不容易啊。
等钢琴家的感冒彻底痊愈,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这场陪同的代价有点大,照顾李斯特这一周让夏洛琳深有种人生已经升华的感觉。然而这七天的悉心照料成功地让有些热情爽朗的钢琴家更加不拘小节了,他成功地将小提琴家划进自己领地范围,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
要出门了,要夏洛琳给他取外套;
要作曲了,邀夏洛琳陪他试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