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以下意识地后退一小步,那歪歪栽载随时栽进他怀中的人忽地一个扭腰又站稳了。姜怡宁心中惊疑不定倒是不曾料到周和以居然没打算接她?!后退?他居然后退?!这是一个谦谦君子应当做出的举动吗?
方才若非她及时收住当真要栽一个大跟头!
姜怡宁低着头只觉得又羞又恼脸颊耳垂都通红一片。不过因眉宇中弱质纤纤,冰蓝的绸子没显出她的窘迫倒是衬得她此时脸颊通红一副不甚娇羞的模样,很是清新单纯。
周和以立在三步远的地方,垂眸俯视着眼前这少女姜氏。时隔多年未见他方才不注意还没认出来。此时见着姜怡宁欲语还休的模样他有些恍惚。姜氏竟也有这样少女怀春的时候?王爷印象里就只剩下姜怡宁无病呻吟的模样
是的,后来姜怡宁所表现出的所有苦闷以泪洗面的悲春伤秋在周和以这等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铁石心肠的人眼中就只是无病呻吟而已。
周和以难得看见不无病呻吟的姜氏,还有些新奇。
姜怡宁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暴露在周和以眼皮子底下,一种极度柔弱堪怜的姿态。她安静地站着根根分明的眼睫在阳光之下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颤抖。她抬起一边手,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而后。丝滑的料子滑下去,半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腕子。
周和以收回视线,目不斜视,正准备擦身离开。
就听姜怡宁清甜的嗓音仿佛含了蜜水,轻轻唤他:“可是十九殿下?”
周和以脚步一顿侧身瞥她。
“小女姜怡宁,”姜怡宁嘴角绽放出温软的笑,“十九殿下安。”
周和以移开视线,既没做出表示也不曾开口,抬腿便要继续大步往前走。
姜怡宁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这一番,比之方才摔倒不被周和以接住更叫人难看。身后的两个丫鬟头低的跟鹌鹑似的,谁都不敢出声。
姜怡宁的目光追随着周和以,想想不甘心,又扬声唤了一句:“十九殿下,小女名叫姜怡宁。”
周和以恍若没听见,转眼,身影便消失在三门回廊的尽头。
丫鬟小司是如何也没想到素来矜持的主子竟会做出半路拦人的举动,又惊又吓的将头含在胸前,恨不得缩到地里去。不过主子做得再出格,小司想起方才经过的十九皇子,却觉得再正常不过。毕竟若她曾有郭这样一位夫婿,她也舍不得拱手让人。十九殿下,原就是自家主子的夫婿,若非乡下那位半路杀出来
姜怡宁却觉得心中仿佛梗了一块,上不去下不来。
虽说她早就做好了周和以可能会冷淡些对她的准备,但真正直面过这仿佛布了一层寒冰般毫无反应的反应,姜怡宁还是深受打击。周和以怎么能对她如此漠然?她是姜怡宁啊,自小便与他有婚约的人,难道这都不值得他侧目?
姜怡宁此时想不通,去到前院的路上她便将方才的情景反复回想,还是觉得不应该。
应不应该,周和以都没什么兴致与她寒暄。姜氏上辈子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这辈子却不是。尤其这辈子陈二花那直愣子提前进了京,他与姜府的亲事十之八九会变。周和以并不想在情况都不明的状况下,折腾出那些有的没的徒惹麻烦,此时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
上辈子姜家他来得不算多,但四下里也算熟悉。
进了内院,月牙门前就有一个体面的嬷嬷早早候着。周和以认得,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李嬷嬷。
上辈子这李嬷嬷,还是姜氏的陪房。打理庶务很是有一手。姜氏是个只会吟诗作赋的才女,平日里除了悲春伤秋,就只剩下胭脂水粉。溧阳王府的庶务姜怡宁是打理不来的,府上的一切,就全指着这精明的李嬷嬷来操持。
如今再看到李嬷嬷,周和以难得给了一个好脸色。
李嬷嬷很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躬下身行礼。事实上,她是昨日才被放出来,听孙嬷嬷说,还是才归府的小主子亲自开口求的情。李嬷嬷虽不知小主子是如何得知她被公主罚了,还替她求了情。但出了静室,她的这心态也变了。
怡宁小主子,看着温婉动人,心肠倒是有些硬。虽她不指望姜怡宁替她求情,但她也算照顾姜怡宁长大,关得这俩半个月,怡宁主子连去看一眼都没有。面上瞧着那样软和宽宥的人,却比长安主子冷情。
王爷冲李嬷嬷点了头,便随她去会客厅。
按理说,正经世家宴请客人,是该男宾与女眷分开的。但姜家与别家不同,姜家如今除了长公主祖孙两个主子,哦不,应当是祖孙三个主子以外就没别的男主子了。所以此次认亲宴虽办得大,邀请的世家多,实则主要都是各家女眷。
周和以则不同,他是姜家正经的未来姑爷。嗯,至少婚约在时他便是。
匆匆被叫来,一方面是长公主有心叫长安亲眼看看他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叫他这个准姑爷暂代了姜家男主人之职,替姜家招待男宾。
如今时辰还早,宾客也只到了最相熟的几家,周和以则先来给长公主见礼。
李嬷嬷带路,两人走得飞快,一刻钟不到便到了。屋里沈家人还在,沈星月沈星雨姐妹几个则避嫌,躲到旁边的花厅里去吃茶。长安本想作陪的,毕竟姜怡宁不知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不回来。但长公主的人三催四请的,她也只能失陪一下。
长安今日穿着一身朱红的云锦广袖撒花裙,束血玉腰带。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只用一只拳头大小的金冠。额间点了一株红莲,最是妖娆绝艳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