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仲的信是越过长安寄给三十一本人的。然而不凑巧,这封信恰巧就落到长安的手中。
这段时日周和以为叫长安能安心待产北疆的诸多纷扰和自己身子状况都瞒着她。长安只知他中毒伤了身子正在恢复期。却不知他已然昏迷数十日,不曾醒来。两个孩子几乎要了长安半条命,陡然得知实情,她差点没当场血崩!
本就虚弱又突闻周和以病危,长安连着躺了好些时日缓不过来。
三十一一面忧心北疆的周和以一面又担忧长安的身子,那叫一个左右为难。紫怨蓝欲做不得主就等着长安清醒。长安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疾言厉色地将人赶回北疆。
女主子将将生产一对小主子才刚出生没几日正是需要人看着的时候。况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宫,若没个懂药理的人从旁盯着,稍有不慎就会殒命。三十一来之前便受命周和以,轻易不离开。此时迫于长安的命令,只能听令行事。
临行之前,长安将人叫到榻前盯着他的眼睛,叫他指天发誓:无论北疆是何种状况无论周和以的身子如何糟糕一律据实已报!绝不准隐瞒!
三十一应下之后,连夜启程。
从北疆到京城少说也得三千里路。他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跑死了三匹快马还是耗了整整十一日才抵达北疆。
入城门这一日,恰逢暴风雪。凌冽的寒风夹杂冰雪刺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寒颤,三十一顾不得耽搁,一路飞驰进入内城。此时满打满算,周和以已昏迷了一个整月。连番的高热虽说褪下来,但隔三差五又会突发一回。方自仲日夜守在周和以身边,原本胖墩墩的身子瘦得都勾成了一团。早早收到京城的来信,大冷天儿他一早亲自去城门口迎。
等了一早上,直到看见三十一骑马飞驰的身影从眼前掠过,他才扯着嗓子喊叫起来。风雪声掩盖了他的声音,方自仲踉踉跄跄地跟在后头一路追。
北疆城池占地都十分广阔,从城门口到周和以的溧阳王府邸,差点要了方自仲的命。不过人回来就好,人赶回来就好了。方自仲赶回府邸,一抹脸上的冰渣子,听闻三十一在侧厢等着,赶紧跟迎菩萨一样将三十一迎去了正屋。
周和以的情况比预料的凶险得多。
追随来北疆的这些个大夫,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杏林届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周和以的这一病,病得离奇,他们十几个人联手会诊都诊不出缘由。喂了多少药物下去都只是暂缓,治标不治本。他们眼睁睁看着周和以的脏器日渐衰竭。
情况太过凶险,大夫们一步也离不得周和以身边。十几个人换班守着人,无论白日还是夜里,都吏部的人。
三十一进来,一股冲天的药味儿扑鼻而来。他一眼瞧见纱幔后头床榻上躺着的人。
当初多么俊美绝尘的人,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面颊凹陷,面色干枯,一动不动地躺着。若非胸口还在一起一伏,三十一都怀疑榻上之人是不是早已仙逝。
方自仲见不得周和以这样子,看一眼又忍不住抹眼泪:“快,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瞧瞧主子!”
三十一哪里敢耽搁?连忙上去就替周和以号脉。
其他大夫们就守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仔仔细细将这段时日周和以的种种症状说与三十一听。三十一一听,脸色微变。比起医术,他其实更擅毒术和蛊术。这一号脉,果不其然就摸出了问题。大夫们见他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顿时面面相觑。
“怎,怎么了?”大夫们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十一拧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方自仲急得不行,“你可是瞧出了是哪里不妥?快说话啊!真真急死个人!”
三十一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周和以这症状看似急症,但实则是中蛊。只是到底中了何种蛊毒,他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
“是蛊,”三十一看了一眼方自仲,“殿下出事之前,可有接触到什么人?”
方自仲顿时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蛊?虫子?”
“嗯。”说到蛊术,夜枭的成员都不陌生。他们自小身体里都会种上一种子蛊,用于与令牌上的母蛊呼应。这种蛊虫初初种上会经受蚀骨之痛,但熬过去便会强身健体。他们这般算是自幼便与蛊虫打交道。何况夜枭之中有专门养蛊的一支。
“杂家不知道啊,主子从羌族疆域回来便是这幅模样”
三十一额头拧得能打结。
“原来是蛊吗?原来是这玩意儿!”大夫们恍然大悟一般,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查不出病因小兄弟,爷到底中了什么蛊?”
三十一翻翻周和以的眼皮,又试了试他的心脉,神色沉重:“尚需一段时日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