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牧抬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直接问夫妻二人,“失火时有人在现场么?”
王氏飞快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有些胆怯的说:“是,是民妇,民妇在。”
晏骄略听了两句,就跟穿戴好的郭仵作一并进去验尸去了。
村民们或贫或富,都有自己的院子,起火的是靠着厨房的一排正屋,十分敞阔,是专门给两位老人住的,夫妇二人和三个孩子都挤在东西厢房。
郭仵作就叹了口气,“也是一片孝心。”
听说两位老人瘫了十多年了,那夫妻二人一直都尽心竭力的照顾,但凡有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都是先孝敬老人,连几个孩子都靠了后,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孝子和孝顺媳妇。
这家里也有几十亩地,平时都是王大勇一人侍弄,每日早出晚归,十分辛劳。妻子王氏就在家照顾老小、养鸡喂鸭,也是累的不成人样。
可即便这么着,左邻右舍没有一个听他们抱怨过一句。
照王氏的说法,今儿王大勇也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去了地里干活,她也是先为老人擦洗了,又打发长子大牛带着弟弟妹妹去外头放牛割草、捡柴火,自己依旧留在家中洗衣做饭。
可是她实在太累了,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炉灶里的火苗顺着她睡着时搭在灶口的柴火烧出来,一路蔓延出去还是邻居发现着火了。
可等到这会儿,想救人已经来不及了。
晏骄先顺着厨房往外看了一圈,见这里和正屋之间的角落里散落着许多木炭,想必起火前堆着柴火,不由得有些生疑,“好端端的,怎么放这许多柴火在这里?”
而且锅灶和柴火堆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么“顺着烧过去”,怎么看怎么有难度!
郭仵作却不以为意,抬手指了指上空几乎碰在一起的屋檐,“这里乃是两处屋檐交汇处,天然遮雨,隔着厨房又近,用起来也方便,许多人家都是这么放的。”
这几天接触下来,他也知道这位亦师亦友的晏姑娘别看业务能力突出,但对许多生活常识却极其匮乏,便指着地上散落的灰烬道:“生火时要先以麦秆儿、枯草等细碎易燃的东西引火,然后再按照由细到粗的顺序挨着往上放。王氏只有一个人,必然忙乱,搬动柴火时极容易散落一路。天气高温干燥,极易引燃,像这样顺着锅灶烧出去的案例,虽不敢说常见,但乡间也不是没有。”
晏骄恍然大悟,暗暗记在心中,这才跟郭仵作走进去。
屋子里基本上已经烧没了,到处漆黑一片,唯有炕上两具焦尸十分显眼。
郭仵作摇头皱眉,“两位老人,青天白日的,都睡着了不成?便是一个醒着,也该叫喊几声的。”
顿了顿又道:“许是身体虚弱,喊的声音不够大,很快被熏死?”
晏骄没做声,只是细细查看火烧痕迹,看了会儿就皱眉摇头。
这个年代的家具都是实木的,根本不像现代社会的合成木粉板家具那么好点燃,想要达到眼前这样桌椅板凳柜子齐齐燃烧的程度,必须有相当的时间积累。
如果真的是邻居看见浓烟就喝止,完全不可能烧成这样。
另外,假如情况真如王氏所言,那么应该是靠近厨房的方向烧的最厉害。可如今怎么看都觉得室内才是第一起火点。
“肢体蜷缩,成斗拳状,”晏骄简单看了情况,心中大致有数,麻利的戴上手套,开了勘察箱,对郭仵作说,“一人一具,同时进行吧。”
郭仵作点了头,先细细的看了一回,然后从木箱中取出一支干净的棉签,小心的探入死者鼻腔内。
“咦?!”
除了往里放时不小心蹭上的一点灰烬,棉签竟十分干净!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心头一跳。
如果真的是死于火灾,那么鼻腔和口腔内肯定会有大量烟尘,甚至是血沫。
看来,还真被庞牧说中了,这根本不是意外。
晏骄皱了皱眉,转身取出手术刀,“郭先生,你先帮我掰着,咱们得剖开看看了。”
尸体烧成这样,留在外面的证据少之又少,想查明真正死亡原因,只有解剖一条路。
郭仵作点头,才要伸手,却听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你,你们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庞牧:“衙门里我还是说了算的。”
廖无言:“大人,来,把这十斤公文看一下”
庞牧:“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