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是奶奶白氏三周年的日子。
她清晨散步后就会来祖坟看看,本不想带着格外粘饶孩子,但拗不过,还是带了。
家里人不知道胡的来历,但都很喜欢他。胡老爹更是待他如亲孙。
“又猴在你姑姑身上,下来,曾祖父抱,”胡老爹须发皆白,腰弯了,人也瘦了,但精神抖擞,一把就将胡举起来。
“哎呀,曾祖父,不要你抱,自己走,”童扑腾几下就从胡老爹身上溜下来,躲在满身后朝其他人做鬼脸。
大宝新上任,虽然还只是一个县衙的官,千里老远的回不来。二宝一路顶着神童的名头被当朝太傅留作关门弟子,最近春闱刚刚结束,他也回不来。
除他们外,胡栓子与刘七草,惊蛰,楚娉婷,十月与王翦,还有胡有水董氏,胡有田夫妻,胡有财他们都在。
由于是三年守孝已至,今日除服,大家穿的都是孝服。
焚香,烧纸,祭拜,简单的仪式过后就完成了。
每个人都有事做,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直接脱了孝服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老二啊,常回家看看,你媳妇他们都还在村里呢,你不总不回家算咋回事儿啊。”胡老爹的话没完,胡有田就胡乱应着走了,看也没看董氏一眼。
他一直在种果树,后面有了家底就去府城开了铺面,一年多以前就又娶了一房,生了白胖儿子,家也不回,连在白氏的孝期都不顾,又怎么会听胡老爹啰嗦。
“唉”管不了儿子的胡老爹抱着怀里的孝服叹气,他无可奈何的对满面愁苦的董氏摇摇头。
董氏抹了抹眼角的泪,也把孝服递给胡老爹,低声道:“让公爹操心了,果园里的树还得收拾,媳妇告退了。”
“娘”怀着孕的十月有话,回过头来喊了一句爷爷,大姐,我们走了,就拽着王翦跟上去。她得动董氏,让她跟他们住,不要在给胡有田守着果园子了,他不会回家了。
看二房走完了,胡有水也待不住,跟老爹了几句保重身体的话,带着刘巧儿跟大一溜孩子告辞回府城去了。
二房,三房比起来就是两个极端,前者好多年没孩子,后者三年俩,不停的生。
他们两房走了,基本上就没人了。
胡老爹摩挲这孝服,心里有点难过。儿女们成家立业,孙子孙女也都各有归处,想让他们闹腾都没人有空。
“去找你曾祖父玩儿去,”胡满拍了拍胡的头。
腻在她腿边的家伙吐吐舌头就跑了,拉长音喊着:“曾祖父来了,哎呀”摔了个大马趴。
伤感的胡老爹心疼的丢了衣裳跑过来扶,“乖宝啊,你倒是慢点跑啊,瞧着给摔的,疼不疼。”
“疼呜呜,”胡张着嘴巴哭,又惹得胡老爹一阵心肝疼。
身份尴尬的楚娉婷在一边看了许久,笑这对惊蛰道:“好可爱啊,我们家就少了这样的孩子。”
淡淡嗯了声,已经长成成熟男饶惊蛰不为所动。
已经如此暗示他都不接话,楚娉婷黯然伤神,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胡满。
“多给他们些扣回自然也就把路子打通了,我相信爹能处理好。不过路途远,我多给你安排几个人,”胡满细细的与愁眉不展的胡栓子生意上的事儿,看到楚娉婷的目光就把谈话停住,交代了几句才走过来。
“好久没一块儿聚聚,正好都在,留宿一晚在走。”她浅浅笑着邀请,本该青春洋溢的脸上除了沉静,就是沉静,始终不变。
“好,”惊蛰话少的应了一声,走过去跟胡老爹一起收拾,把空间留给她们。
“满,我心里苦,”楚娉婷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阴影,抓着她的手,余光却看向不知道在跟胡老爹什么的惊蛰。
胡满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让到了一些,就像要的更多,惊蛰对她不体贴,满能怎么办,这帮的了吗?
她叹气,把了很多次的话拿出来劝慰:“惊蛰就是冷酷性格的人,但又不是没良心,你对他好,他心里都清楚的。”
楚娉婷这两年却变得格外愁苦,闻言就落下眼泪。
她心中哀怨,嘴上也带出来道:“他整在军营里忙,见他一面都难,我又不是石头人,也需要关心呀。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求过回报,但他现在连成亲的事儿都不跟我提了。我爹病这,早就想看着我们成亲,他都无动于衷,权势在惊蛰心里大于我,我哪能不心痛。”
……
这是在抱怨等的太久,也是在抱怨惊蛰跟胡家过于亲近,也是在变相的施压。
楚娉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又没有想象中的满足,几年下来过的压抑,心性变了。胡满心里都明白,多活了一世,她已经学会在无关痛痒的事不计较,依旧浅浅笑着道:“等了惊蛰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但他孝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人又固执,负责,你多理解。现再已经出了奶奶的孝期,你们的婚事该提到日程上来了,今留你们住宿的目的也是商议这个。”
一番话到楚娉婷心里去了,她爱的不就是惊蛰的这个人吗?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的笑这点头。
也不再提揭过去的话题,胡满回头朝石碑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先跟他们回去,我想在待会儿。”
“那你别待太久,还病这,心旧伤复发,”提起白氏来,楚娉婷心里也是难受慌,关心了几句便叫上惊蛰想留下来的惊蛰走了。
胡扭着脖子打了好几声招呼,才不情不愿的骑在惊蛰肩上随他们下山。
空荡荡的墓地,就只剩她。
胡满坐在台阶上,抚这光滑冰冷的石碑发呆,其实她隔不了几就要过来看看,心里的那份伤感却没随着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