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四天，白谪骑车路过林蝶家的时候，往窗户望了一眼，然后就骑车走了。

他的自行车其实并没有坏。

在学校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了林蝶。

“我妈没有…”

“没有什么？”

“没什么。”

生活仿佛回到了从前，白谪每天一个人骑车去上学，放学一个人回家。

只是每次路过林蝶家的时候，都会看到林蝶嘴角上的微笑，不远处有一个男生站在树下面在那等她。

林蝶还不知道李凤阿姨的事吧，白谪不知道等林蝶知道后会怎么样。

或许她知道也不会怎么样，因为在她眼里，李凤就是一个狠毒的后妈吧。

虽然上初三后就再也没有打过她，也很少骂她，但林蝶总是和李凤保持着隔阂，就像她和白谪那样，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

曾经受伤时发过的誓。

曾经哭泣时对着自己说的狠话。

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反复摩擦。

像极了南极的冰川，绵延不断。

而林蝶对李凤的恨也从来没有减少过。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谪像是没有了知觉，生活开始变得乏味。

突然有一天，平淡的生活让他开始感到害怕，有些东西在后知后觉中慢慢穿过身体，涌入心口。

比如他看到李凤每天都躺在床上，说话的时候一直咳嗽，林蝶把熬好的药端在李凤面前：“妈，药好了，你喝点吧。”

李凤一手打落林蝶手里的碗：“叫你不要给我买药了，你怎么不听！嫌家里钱多是不是！”

“你不喝就算了！干嘛把碗打烂，还不是要钱买。”

林蝶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说：“你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声音小点吗？每次都吼的那么大声。”

“小声点！我说话怎么了？我养你这么多年，连话都不能说大声！”

“你养我？你什么时候养过我？从十岁开始，饭是我每天煮，衣服也是我每天洗，爸每个月生活费也有给你，你除了前几天给我学费钱，剩下的不全是打和骂么？”林蝶说着说着就把手里刚捡起来的碎片扔在地上。

李凤没有说话，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个坏掉的玩具，被整齐交错的针线一针一针缝好，但还是看得到破裂的地方，如果一用力，就会扯掉上面的细线。

林蝶刚好给她扯掉了。

记忆里比哪一次都深刻。

林蝶以前也和她斗过嘴，但都没有今天那么让她感到心痛。

后妈，就永远是那么坏的么？

黑暗里的人总是喜欢掩饰自己，但她们也有阳光明媚的地方，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待在明亮的地方，所以把自己藏在没有光源的地方，死也不愿意走出去。

林蝶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她靠在角落，把头埋的很低，眼泪在不停地在流。

人闭上眼睛也会流泪么？

李凤看着林蝶把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关掉，滚烫的眼泪也哗哗地往下掉。

哪有什么生活费，你爸早就不要我们了…

窗外，白谪的眼睛在烛光中呈现出纯粹的黑色，仿佛无星无月的黑夜。

…………

李凤死的那天，是在寒假。

林蝶洗完衣服回来，看见她妈躺在床上不动。她以为是在睡觉，就自己晾衣服，打扰卫生，做饭。中午，等饭好了的时候，她去叫李凤吃饭：“妈，吃饭了。”

“妈…”

“妈…”

她慢慢的走过去想要叫醒她，才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安静的房间突然被黑暗笼罩，林蝶愣在原地，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记忆突然回到九岁那年，林蝶第一次和李凤见面。

“来，阿姨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