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代某着相了,”代江山看着眼前风雅聪慧的佳人,心中更是喜爱,“实不相瞒,一听下面人汇报说是胡蝶小姐来访,代某立刻抛下手头一切,从憩庐直奔而来,为的就是能一睹小姐芳容。”
胡蝶微微一笑,“下面人”指的是自己身居高位,“憩庐”则是校长在南京下榻之地,更是侧面暗示自己位高权重,这代先生,还是脱不了权贵的骄娇二气。
不过对此种人,胡蝶倒也见过不少,所以也只是微微一笑道:“代先生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真是幸何如之啊!”
代江山老脸一红,听出胡蝶语带嘲讽,只好自嘲一笑道:“鄙人久在宦场,说话做事难免带了些官气,倒惹得小姐不快了。代某在此向胡小姐谢罪,还请胡小姐原谅。”
胡蝶微微一笑,面前这人倒拿得起放得下,与她在上海见过那些蠢笨如猪却又骄横自傲的高官名流,倒还有些高下之别。
“胡小姐,您刚才说有人托您捎一份东西,还请见示。”代江山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转向了正题。
胡蝶这才从坤包里拿出耿朝忠的那封信,递了过去,温声道:
“我在巴黎演出的时候,在自己的化妆室里碰到一个年轻人,此人来去无踪,倒像是剑仙小说里的侠客,人长的不错,并且说话也讨喜,所以我就答应他,给您捎一封信过来。”
“巴黎?”代江山微微一愣。
特务处在巴黎并无据点,只有在大使馆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还是兼职,是什么人,居然对特务处在南京的情况了如指掌?
“对,巴黎,是中国人,他还托我给您捎一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胡蝶又说。
“哦?”
此时此刻,代江山终于把心思从胡蝶身上转移到了信上。
春风,是他的别号,这首诗明显有言外之意。
代江山满心疑惑,连忙拆开信封,熟悉的字体顿时出现在眼前:
“处座,别来无恙。一别一载,甚是想念,奈何远隔重洋,不能耳闻目睹处座之音容笑貌,每思处座之教诲,卑职能不感怀?
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卑职受人所迫,不得不聊尽人事,安抚其中。
如今西欧风起云涌,局势诡谲莫测。彼德意志阿道夫者,鹰视狼顾,胸怀丘壑,其志绝不在小,恐有并吞宇内之志。之于意大利者,则并随其后,以图一饕。而英吉利帝国,则隔海相望,意欲坐山观虎斗,以收渔翁之利。
唯独法兰西,文恬武嬉,马放南山,自恃二十年经营之马奇诺防线,疏于战事,卑职窃以为,此乃自招败亡之相。
卑职以为,欧陆已有山雨欲来之前奏,日后恐有不测之大变。而祸起之首,一在西班牙,二在波兰,卑职身处此地,但一片丹心,唯天日可表。
卑职如今身在异乡,举目无亲之下,不免彷徨,唯盼处座能照顾好鄙人家小,以待归期。
耳火顿首。
另:卑职知悉郑季民副处长现在德国考察,欲与之相见,又恐冒昧,还请处座代为通告,以全卑职忠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