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
凑近了听,他才听见西珀尔不断呼唤的是她的母亲。雷加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心心念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那个出生时就失踪,从未见过的母亲。
“妈妈……”
……
她的呼唤正一声比一声低垂,虚弱。
“西珀尔,你快好起来……”雷加的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已经有一半变成人了,长的和你好像的……”
“等我长大了,我就带着你一起去默西塞德找你父亲,我们可以扮成姐弟,一路旅行去北方,到了那里,我再狠狠地帮你教训他们一顿,把你这些年的委屈全部还回来。”
“你不会死的,你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你应该长命百岁,一生顺遂,在满堂的儿孙围绕下安然去世。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斯科特给你做了手术,你马上就能康复了……”
……
微弱的心跳堪堪平将要息下去,滚烫的身体也一点点变得冰凉。
雷加拿出所有的被子压在她身上,然后紧紧地抱住她,想要留住那点体温。
他垂泪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可是他心里有一种感觉,她的灵魂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期许未来的少女还是死掉了,连同着她的不甘,隐忍以及灰暗的少年时代。
雷加茫然地起身,环顾这间从小待到大的破旧木屋——
暗黄色的木家具,坏掉的地方补了又补;西珀尔的锡铁戒指,她唯一的饰品,却从不舍得戴,雷加凑到鼻子上闻了闻,上面没有她的气息;木桌前有一根钢笔,上面镌刻着:
“掀起炼金时代的汉诺威家族。”
这是她从那个冷漠的家族里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她一生都梦想着回到那个抛弃了她的家族,过上她臆想出来的幸福生活,那种金光闪闪的,萦绕着香水味的日子,可是最终在十五岁时就却被殴打到死。
这么多年来,以格洛比为中心方圆五十公里的距离,她甚至从没有走出去过一步。就像一只被困住的,可笑的,上了年纪的狗。
家族驱逐了她,临死只剩下捡来的一条蛇陪伴着自己……
不,还有她那未见过面的,臆想出来的母亲形象。
很多年后,除了自己,还有谁会记得她?她的生命痕迹再无处可寻,雷加如此愤怒,愤怒于西珀尔人生的可笑和渺小。
“我会让伤害你的人一一付出代价的。”
他收好那只钢笔,还有西珀尔床底下存钱的罐子,然后拿出壁炉里熊熊燃烧的柴薪,扔向了木屋的角角落落,烈火点燃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屋子。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包围了整个木屋,冲天的火光引来了附近的村民围观,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不可阻挡。
雷加就默默站在远处,看着自己过往的一切逐渐变为一团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