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每日这个时辰也是要起身来,便是不被它们闹起来,你方才不也正打算进屋唤我么?”
“说的也是……”
雪镜又想说身为一位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没必要如此勤奋,但想起来每次说这话,虞琬宁都不加理会,她便又闷闷地住了嘴。
倒不是雪镜偷懒,反正依照规矩,即使小姐晚起,她们做侍女的,也得早起准备主子晨起要用的东西,她只是心疼小姐罢了。
没听说哪家贵门小姐像她家小姐这般的,起得比公子都早,从不放松片刻学业。
女儿家家的,又不必考科举做官,这般拼命做什么?
可她也只是想想,半句也不敢问,反正不管主子做什么,什么时候也轮不着她一个小丫头多嘴的。
就像这每日起身的时辰,都是定好的,她一到时间便得进屋伺候,若是小姐未醒,她也得叫醒。
否则误了时辰,小姐可是要发火的。
以前雪镜也曾为心疼小姐想让她多睡会,而没有按时叫醒,结果小姐醒来便对她严加斥责。
说起来,小姐今年虽然才八岁,平日里待下人也算宽和,可一旦沉下脸发起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
只那么一次,雪镜便再也不敢犯了。
旁的勋贵府邸,都是花园月墙,小桥流水,唯只有这大将军府不一样。
虞德陵一生行武,弄不来文人那一套,便将偌大个将军府后院,直接修成了个演武场,占地不小,甚至可以跑马。
天色尚未全亮,虞琬宁的父亲却已在此等候了,今天起,他要教女儿骑马。
大胤朝历来重文轻武,无论是勋贵子弟还是平民学子,均以读书科考为荣,无人愿意习武,除非是天赋不足,习文不成,才会无奈之下参军行武。
所以这些年了,虞德陵总是觉得寂寞,朝中武官本就没有几个,还不敢走得太近,怕引起龙椅上那位的猜疑。
自己家里,虽有个嫡出长子虞绍庭,却瞧不上他这个武夫父亲,不肯习武,功夫不学也就罢了,连君子六艺中的射艺都不肯学,认为有辱斯文,更不用提兵法了,甚至连碰一下兵书,都像是辱没了他一般,只一心习文。
可偏偏他遗传了父亲的基因,习文方面的天赋有限,成绩不算上佳,顶多中上等罢了。
幼子虞绍垣如今才七岁,顽劣成性,懒惰贪吃,教什么都不成。
于是这偌大的演武场,便经常只有虞德陵和几个亲兵而已。
然而三年前,年方五岁的女儿虞琬宁,在一场发热清醒后,独自呆坐两日,却突然提出要请先生进府教她开蒙读书,同时还要求父亲教她功夫骑射,以及兵法。
虞德陵初时惊疑不定,且不说一个深闺女儿家,读书识字也就罢了,便是连当今男子,都没几个愿意习武的,自家这个女儿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等要求。
虞夫人叶琴香更是不允,她本是翰林掌院的嫡出女儿,家学渊源,却从小被教导女子无才便是德,连字都不识一个,自是笃信娘家的家教必定没有错的,也不同意女儿读书,更不用提习武了。
可虞琬宁一再恳求,态度坚决之极,甚至绝食相胁,虞德陵心疼女儿,一时只觉得只要女儿高兴,好好吃饭,先答应下来再说。
读书倒也罢了,可这习武,却是要吃大苦头的,虞德陵想着,小小女娃儿,学不了几天,就得叫苦打退堂鼓了。
虞夫人见夫君应了,秉着三从四德的原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练,竟风雨无阻地坚持下来,三年来,除了每年除夕初一,其余从未有一天间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