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一群窝囊废!”齐云龙怒气未消,抓起绿白玉的酒杯,又猛烈灌了一口。
“将军,如今人心不齐,真要是战,恐怕于我等不利啊。这些头目,大多都是各郡的山贼,小军阀,本来也就是有所贪图才跟随大军南下的,如今吃了两次小小的败局,手下人马各有小损,这些家伙怕是退意已生,强留于此,守城或许尚可,真要再出兵,恐怕是一盘散沙了。”待得众人散尽后,齐云龙身边一个中年人却是轻声开口道。其实这话里话外,也无非都是刚刚众人谈论的核心。
“你也觉得我们大势已去?”齐云龙分外不悦,端着杯子的手停顿在空中,横眉看向进言的中年人道。
“非也非也,将军无需担忧,直白点说,咱们这虽然号称十万人马,毕竟除了将军的嫡系人马之外,大多都是散兵游勇,不乏浑水摸鱼之徒。将军出征之时,大将军也曾有言在先,吩咐我等能攻则攻,不能攻,则守,如不能守,可待援军。如今,我等已经拿下了北境一郡,已是头功一件了。将军如贸然再挥军南下,我等多年生活在中土东北,对于临海境内始终多有不知,其实前两次吃了暗亏,也是出于对临海敌情不够深入了解所至。如今局面,我等不如坐守北境城池,多多派出斥候打探临海境内敌情,为后续大军南下做充分准备,届时,大将军必然也会夸赞将军领军有方,有勇有谋可堪大任。将军试想,北境郡是我们拿下的,首功已然到手,往后论功行赏,将军必然是拔得头筹,但若是贸然南下,万一又吃了南人的阴险狡诈,损兵折将,到时候恐怕是北境一郡都不好防守,到时候可是前功尽弃啊!还请将军三思啊!”中年人虽然在军中只是挂职谋士,可是齐云龙不得不正视这个中年人,因为这人,正是早先跟随过自己的大哥齐云国的大将军齐云虎的参军谋士。
“那就依你之言吧。传话下去,各部明日整军屯守,抢掠行动也暂且收一收,另外,令各部都把斥候派出去,多多打探南境情报。”齐云龙终究是听进去了这一番进言。之所以想着南下,想着进攻,齐云龙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罢了。齐云尚武,要在军中立足,必然是战功说话。可是,自己的大哥总是那么耀眼,所战之处,必然凯旋。而他这个同是将门之后的弟弟,还能跟着自己的哥哥摇旗呐喊,成为别人口中沾光的配角。这一次南下,是齐云国谋划多年的大计,齐云龙挖空心思争取到了这次机会,先锋试探,为此,他不惜跪在哥哥面前乞求。他带着征募而来的十万大军,威风凛凛南下,大军初到,北境临海守军望风而逃,令齐云龙好生得意啊。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军心居然就已经出现惶恐不安的迹象来了,这就令齐云龙内心分外不爽了。大哥的军队,令行禁止,说一不二,杀伐果断,可是再看看自己的这只队伍呢?真踏马就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中年男人点头躬身出了大帐,留下犹自还心里满满郁闷的齐云龙。
“哎,都是将门之后,这哥哥和弟弟,却是天壤之别啊!”中年人轻声感叹,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他没留意到的是,这刚刚落幕的大帐门帘处,齐云龙脸色格外阴郁地透过一丝缝隙看着中年人离开的背影。
“都说劳资窝囊?可是你们这些王八蛋可有给过我机会?给劳资带的是什么兵?都他们乌合之众!”齐云龙坐回只有他自己的大帐之中,脸色难看之极,抓过一坛子酒,扬起脖子一个劲儿灌了下去,试图用这烈酒,浇灭心头肆虐的怒火。
夜晚,总是遮盖着丑恶,阳光不来,这尘世间的繁华喧嚣,都被遮掩起来,看不真切。可是,被遮盖起来的丑恶,越加的随着不可见的黑暗滋生得疯狂生长。
而这一夜,注定是一个风波难平的晚上。
虫鸣消失了,白天飞渡的鸟儿看不到了,原本散落的民居和田野也因为齐云乱军的入侵而荒芜罕无人迹,夜幕带着黑暗,像一张弥天的网,遮盖了大地上的一切。
万籁俱寂的北境之地,再夜深的时分,却突然杀机弥漫,喊杀声骤然而起,响彻天地一般,将睡梦中的齐云大军惊醒。
地点,距离北境城池不足十里地的齐云粮仓。火光冲天而起,噼里啪啦燃烧着一切可吞噬的杂物,骑兵,长刀,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中,杀意像潮水一般,席卷整个大地!
“给我杀!杀光这些齐云乱贼!”王严封带着五万人马,向着齐云粮仓所在地厉喝一声,手中长刀挥舞,收割着仓皇逃窜的乱军的生命。
在王严封身遭周围,是遍山漫野临海军队,一万余骑兵在前冲杀,紧随其后的是长枪兵,喊杀声中,错位漏多的齐云乱军又被后续跟进的步兵提着盾牌和马刀砍成稀泥。
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方向来敌,分不清到底是多少敌军来袭,分不清楚何方是生路何处又有埋伏!齐云乱军在冲天的火光中,慌乱且毫无章法四处奔逃。
“临海军中的兄弟们!且看看,咱们谁杀得多!冲啊!铁旗城的兄弟们!”就在王严封所率大军不远处的一个山岗之上,剑言手中长剑挽起一个剑花,两腿一夹战马,朝着北方齐云另一处粮仓大营冲锋而去。在剑言的身后,是乌泱泱一片武器乱七八糟但是杀意格外高涨的铁旗壮丁。
“元望,带天机宗的兄弟们,只杀乱军将官!一个时辰后,无论战果,务必返回!”诸葛丹枫看着眼前个个眼冒精光的铁血汉子严肃交代道。
“放心吧,咱们冲阵或许不行,但是要说搞刺杀,我们绝对是爷爷级别的。”元望带着天机宗众好手战意高昂道。
“去吧。我为大家压阵!”诸葛丹枫今日可也不是白面书生的做派,而是稳坐一皮高头黑马,腰间所挂,正是一把丈八长刀。刀,十八般武器中的霸者,此番横跨在诸葛丹枫的马上,寒芒隐没,杀意却是分外令人胆寒。
“兄弟们!杀光齐云贼子,保境安民!随我冲锋!”元望倒拖一把朴刀,大喊一声,率先朝着齐云乱军所在的中军大营奔袭而去。
三个方向,三方袭击,骤然而起!原本安静的夜,在这一刻喧嚣震天。
“临海大军杀来了!大家快逃命啊!”这是诸葛丹枫蓄意安排的呐喊!
“杀啊!替北境百姓报仇雪恨!”这是铁旗城的壮丁队伍癫狂砍杀中的狂嚣!
“骑兵,冲锋!长枪阵,掩杀!步兵阵压住阵脚,不要漏过一个齐云乱贼!”这是王严封身先士卒带着五万大军往来冲杀的间歇,一遍大声指挥着人马随时变阵!
血肉与喊叫,亡命的嘶吼终究随着刀剑落下变得哑然,鲜血充斥着火光中的空气变得血腥燥热,原始的本性在这片天地间变得肆无忌惮。生命,被廉价的钢铁铸造的兵刃肆意收割,一方蓄谋,准备充足。一方,仓皇惊起,仅剩奔逃,只是这失去心智的慌乱逃窜中,侥幸者稀少得可怜,满地的血肉尸骨很快表明,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火光中,喊杀声震天。在这一刻,平日的廉耻被抛弃,只有举起刀剑,砍向敌人的头颅,鲜血喷射中,仇恨相互交织,曾经并不遥远的高傲者,得意者,胜利者,在这一刻,彻底颠覆,践踏的,终究被人践踏!
“将军!敌袭!!!”一名守夜传令兵疯狂高喊着,冲向齐云龙的帅营。就那么几个恍惚间,战火就迅速燃起,杀声震天响,传令兵几乎是万般艰难的迈动吓得几乎瘫软的双腿疾奔向城池内的帅营。
“啊!?”齐云龙今夜喝得很猛,昏沉中睡去,刚刚沉睡没多久,梦里,他化身为披坚执锐的将军,率领大军大杀四方所向披靡。多么美好的梦啊!可是,这一声大喊,惊醒了他的美梦。
“临海大军杀来了!将军!”传令兵顾不得军中规矩,直奔营帐内一个扑棱伏倒在地,声音里带着惊恐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