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腓仿佛已经看到了前路绝望,这里是她十几年来生长的家园,她永远欠着常家这份恩情,如今到了她报恩亦或者恩将仇报的时候。于后者她着实做不到,前者却要以自己这一辈子做交换,剩下对陆梓的唯有一句:“对不起……恐怕三载我等不起……”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常腓对常氏道:“我嫁。”
出嫁前夕。
常腓唯一去见的也唯有姬汝颜一人,只是却是为了另一人。
“两年后,倘若他回来了,倘若他还记得那三年承诺,倘若他是准备来娶我的,还麻烦姬公子代我告诉他——‘腓儿已死,但愿与君绝’。令他忘了我,娶个好姑娘,腓儿定然会祝愿他们的。”声色淡然,心却如滴血般挣扎。
将与心爱之人永远相隔不再见,嫁于陌生之人,她内心是何等痛苦,姬汝颜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这件事情全然不是他可以改变得了的。
“民间传言他是个暴戾好色的昏君,你嫁去宫中,恐是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的,当真无可退路了么?”
“我倒也希望还有退路,可惜……”常腓轻叹一口气,“常腓先行谢过姬公子,请务必让他放下对我的念想……”
“代说一句话不过小事,只是……你可真心愿意嫁与那昏君?”
愿意能够如何,不愿又能如何,这可哪里还由得她的意愿。
“既然左右皆是死路,常姑娘可有想过开出这第三条来?”不知江易桁竟是何时过来,常腓不免惊吓,但比之于他的突然出现,却是对这“第三路”更为诧怪。
姬汝颜知其旨意,浅道:“江兄莫要拐弯了,直言便是,常姑娘也是明白人。”
江易桁取出那一卷无字天书,展开画卷,是镇妖塔前血流成河的画面,卓氏父子带兵夺取妖后性命,将昏君逼入塔内,梁朝覆灭。
而那从未听闻的妖后竟是与她自己如此相仿,形如一人。
江易桁收起天书,道:“方才常姑娘看到的的便是日后史载,还有三年时候梁朝便会覆灭,这是天命注定。而那妖后,正是姑娘你。”
“我?”常腓指着自己,张口却久久未能说出一句话来,喉头似是被封锁住了一般干涩。
江易桁轻轻点头,“江某晓得常姑娘本性善良,可倘若入了那深宫……人总是会变的。”
常腓苦笑几声,物是人非事事休,日后的事情会有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又与如今的她何干?她只知,或许今生今世都会与心爱之人相隔千里,永不再见。
“时局已定,常腓一介弱女子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倘若宰相信得过常腓,今日常腓便在此立誓,常腓绝不会成为那画卷中所描述的妖后。”因是这江易桁为段景身侧高人,天下皆对其有所耳闻,常腓却对今日江易桁之举深为疑虑,也是因段景的缘故,她对江易桁始终不带何好感。
江易桁多数也听出了这敷衍之意,未作何表态,谓然:“常姑娘恐是误会了,这些年头吾受恩师之命留于昏君身侧,曾数次目睹其暴戾恶行,甚为天下黎民堪忧。仿若要改变这时局便要改朝换代,天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它所示这梁朝可需一关键之人,如若少了这人,景王之暴行便会世代相传,天下将永远出于阴霾之下。常姑娘可愿此等事情发生?”
正如姬汝颜所言,常腓是明白人,也是聪明人,既然江易桁今日会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这些事情,便是等于坦明了这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一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