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铜镜中的人双眼凹陷,瘦骨嶙峋,整张脸都已经塌陷,只剩下一层松松垮垮的皮裹在骨架上,那层皮皱巴巴的,蜡黄蜡黄,上头青一块紫一块,布满了块状的淤青,像是尸斑似的,瞧着可恐吓人,整个人气若游丝,瞧上去就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妪似的,已是油尽灯枯,哪里还有以往半点艳压群芳的样子。
卫臻见了瞳孔紧缩,不多时,用力的瞪大了双目,整个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了似的,而双手用力的抓紧了床单,因为惊恐,因为愤怒,因为激动,整个身子开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然而触及到卫绾那张温柔笑意的脸面时,卫臻终于发现此刻如论她如何震怒如何怨恨,一切不过皆是徒劳罢了,此时此刻,她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唯有任人宰割的份。
是的,她输了,输给了这位柔柔弱弱的嫡姐,输得彻底。
卫绾一直立在那里,认认真真的欣赏着卫臻面上的每一个神色,不多时,只将手中的小银碗递给了一旁的霞光,冲她吩咐道:“好了,现在妹妹应该会乖乖听话了,霞光,你来喂,不准浪费了,半点都不准剩下!”
最后那一句话,语气一重,隐隐带着迫人的气势。
霞光立马领命称是,恭恭敬敬的将小银碗接了过来,此时,卫臻已经根本用不下任何东西了,整个人不过就剩下半口气吊着,霞光亲自侍奉她,自然知晓她的状况,也丝毫不见犹豫,直接凑过来捏着卫臻的鼻子将她的嘴巴撬开,拿起银碗就直接往她嘴里灌,灌进去后便直接堵住了她的嘴,抬高她的下巴,强行让燕窝粥顺着喉咙里流进肚子里去。
期间,因为窒息,卫臻喉咙里不断发出痛苦而难受的呜咽声,不知过了多久,燕窝粥都被灌了进去,不过,分别从鼻孔里,从嘴角溢出来了不少,整张脸满是狼狈不堪,毫无以往太子妃的半分尊贵可言,而因为这一阵折腾,卫臻的双眼终于缓缓合了合,呼吸开始变得羸弱,出气长,进气短,她知道,她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
期间,卫绾就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就在她快要落气的时候,卫绾忽而坐在了榻边,从腰间里摸出了帕子,微微伏着身子凑过去一下一下轻轻地在卫臻脸上擦拭了起来,边擦拭边缓缓道:“瞧你,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吃东西都能吃得满嘴都是,真是个邋遢鬼,放心,姐姐定会给你捯饬得美美的,一会儿太子殿下见了才不会显得失礼不是?”
说完,见卫臻双眼急剧紧缩,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多时,嘴里开始发出急剧的呜呜声,似乎在恳求,边恳求边拼命的摇头,不,她不想让太子看到她这幅鬼样子。
卫臻一脸惊恐,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些怕了,打蛇要打七寸,原来,卫绾,她这个老实巴交的嫡姐才是真正高手中的高手,她原先一直都小瞧她了。
卫婉笑了笑,明明看懂了,却作不知,只淡淡笑着道:“对了,瞧我这记性,妹妹还不知道?是的,太子一会儿便要回了。”
说到这里,神色一黯道:“听闻妹妹病了,太子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人人皆知太子厌恶妹妹,可是没想到太子其实对妹妹还是有情的,从西北到京城足足一个半月的路程这才二十多日便赶到了,只是不知见了如今妹妹这幅模样,会不会”
说着,语气立马一顿,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从卫臻脸上开始一寸一寸往下移,移到卫臻肚子上忽而嗖地停住,只微微眯着眼盯着看了许久,不多时,又笑着道:“对了,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妹妹有喜的事情,若是晓得妹妹怀上了,不知太子会不会欢喜,到底是太子的亲骨肉,想来定会欢喜的,妹妹你说了?”
孩子?
听到卫绾提到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卫臻的错觉,忽然间觉得肚子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起先先是隐隐作痛,不多时,腹部剧烈疼痛,渐渐地,肚子慢慢的往下坠,里头仿佛有一千只一万字虫子在啃咬,只觉得随时都要整个爆开了似的,卫臻疼的浑身痉挛,脸上手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不过眨眼之间,又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直到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流出。
彼时,卫绾仍然在笑着欣赏她的每一寸痛楚,嘴里只继续柔柔道:“太子殿下的嫡子?待太子殿下将来成功登基后,妹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便是将来的太子了?妹妹便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妹妹可真是好福气!”
说完,忽而凑到了卫臻耳边,轻轻地笑了出来,幽幽道:“不过,恐怕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卫臻听了,双目瞪大,这一瞪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多时,眼皮开始渐渐拉拢着,浑身开始无一丝力气,神智渐渐涣散,没多久,终于缓缓闭上了眼。
两行清泪慢慢的流了出来。
临走前,唯有一个念头,孩子没了。
意识消亡前,似乎听到屋子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紧接着,有人凑了过来,一只手探到她的眼前,强行掰开了她的双眼。
对方先是掰开她的左眼瞧了瞧,又掰开了她的右眼瞧了瞧。
视线里出现了一张苍老的面孔。
迷糊间只听到屋子里有人一脸激动在问:“大夫,无碍了么?当真无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