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记错的话,厨房薛氏的大女儿便是在府里头当差,而薛氏娘家的弟媳亦是在老夫人院子的厨房当差,若是借着薛氏的嘴往府里递送消息,毕竟祖父过世,她这个做孙女儿的想要回去披麻戴孝,本就是一桩理所当然的事情罢,而这样一来她们回去的方式算是较为体面的,这二来嘛,可以借机讨得老夫人的欢心,如此种种,日后在府里的处境定会要比前世顺畅许多。
可是一连着踟蹰了半月后,卫臻终究还是放弃了。
且不说如何摆脱喜鹊斑鸠两个丫头联络薛氏就是桩难事,便说薛氏如今本就是吕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卫臻母子未曾发落之前,薛氏怕是深受吕氏的忌惮的,再者,即便联络上了薛氏,想来薛氏亦是不敢轻易应承罢,毕竟,阮氏上回在薛氏跟前将蠢笨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也正是因为如此,薛氏被连累得不轻,连手中负责采买的活计都被刘老根家的给夺了去,那可是厨房唯一有些油水的差事,薛氏背地里怕是悔不当初了罢,最后即便薛氏应承,她府里头的女儿弟媳也不一定能够在在老夫人及太太跟前说得上话,即便说得上话,如今府里忙得不可开交,怕也无心操心卫臻一事儿。
而府中虽是太太掌权,可冉姨娘的势力不一旦此事暴露,再传到了吕氏,卫臻唯恐得不偿失,毕竟性命攸关,容不得卫臻拿自己跟阮氏的性命去冒险。
更何况,她才五岁,若要联络薛氏,势必得阮氏出马才成,而阮氏是个心思简单的,她心里向来藏不住事儿,若是晓得祖父已经过世,定会闹得不可开交,届时
越想,卫臻的小脑袋便摇得越快,哪怕只有一分不确定性,她都不敢轻举妄动。
或许,还是得等到腊月初八的前一日,或许,越危险的时刻便是敌人越掉以轻心的时刻。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卫臻不吵不闹,安心养伤,时间越往后走,阮氏便又急了起来,而此时,即便阮氏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吕氏都不再过来了,竟然连面都不露了,却让两个丫头将卫臻母子看得死死的,连屋门也不让轻易踏出了。
直到腊月初七那日一早,吕氏终于亲自来了,最后一次过来,是来通知阮氏,让阮氏准备收拾东西,明儿个一早府里来接她们回府过腊八节。
吕氏听了高兴得抱着卫臻直转圈圈,中午连午膳都多用了两碗,下午整整收拾了一下午的东西,连上回吕氏给她送来的那张棉被都叠好了准备一并带回府去,卫臻不动声色的瞧着,一直到了晚膳时分,斑鸠去用饭了,喜鹊守在屋子里片刻未离,才刚用了没几口,卫臻忽而不小心将桌子上的那碗疙瘩汤撞翻了,一整晚汤全部撒在了火盆里,将本就奄奄一息的炭火彻底给浇灭了,屋子里满是刺鼻的浓烟味。
阮氏一惊,赶忙过来拉着卫臻的手细细查看,生怕烫伤了她的手。
喜鹊微微蹙眉,面上却恭恭敬敬道:“七娘子没伤着,一会儿斑鸠回来了,奴婢便去重新搬一盆火来。”
阮氏见卫臻手无碍,心下一松,这才拍了拍胸口,扭头冲喜鹊笑眯眯道:“不打紧,不打紧。”
喜鹊准备将冒烟的火盆先搬出去,卫臻却将小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道:“姨娘,冷。”
阮氏听了,立马握着卫臻的小手放到手中搓揉,边搓边有些歉意的冲喜鹊道:“安安怕冷,要不要不还是劳烦喜鹊姑娘添些炭火来”说着,见喜鹊面露犹豫,立即道:“要不我去,横竖我跟厨房里头的薛婶子熟稔,你们小丫头片子没力气,我去搬罢,我力气大着了。”
说着,就立马要往外走。
喜鹊见了,立马将人拦下了,只咬牙纠结了一阵,道:“我去,我去,哪能劳您亲自动手,您歇会儿子,奴婢这便过去。”
说完,用抹布包裹着,费力的提着火盆往厨房去了。
喜鹊一走,卫臻一瘸一瘸走到了门口,往外四下瞧了一阵,将门关上了,这才转身微微肃着小脸,看着阮氏一本正经道:“姨娘,咱们今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