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一听这话,不免又想到了伤心处,只将卫臻团团搂在怀里,反反复复的问她在老夫人那院子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有没有遭人欺负,末了,只一脸自责道:“都怪姨娘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
说着,只摸了摸卫臻的小脸,咬了咬牙道:“安安,你且放心,总有一日姨娘会将你接回来的,姨娘一定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你等着姨娘来接你回咱们的秋水筑重聚!”
瞧着阮氏那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雯烟不由叹了一口气,冲阮氏好言相劝道:“老夫人是七娘子的祖母,她手底下的丫鬟婆子各个精细,姨娘,您瞧瞧,七娘子如今身上这料子,可是咱们秋水筑从前从未瞧见过的,老夫人本是瞅着咱们娘子可怜,这才将其留在了荣安堂,想来定不会亏待了她去,方才娘子跟前的那位映虹姑娘,可是老夫人最喜爱的,如今不也派给伺候咱们娘子了不是,咱们七娘子能够养在老夫人跟前,无论是吃穿用度一律是上等的,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哪个敢将咱们七娘子给欺负了去,姨娘,您就安心,染云居那位,是烧着高香盼着想要将九娘子送到老夫人跟前养,都是求而不得,如今这时运能够落到咱们七娘子头上,高兴都还来不及了,姨娘怎能一口一个埋怨,这若是叫旁人听去便不好了!”
雯烟劝了一阵后,便退了出去,将这难得的相聚时光留给阮氏母女二人。
其实,雯烟说的这番话,阮姨娘并非不懂,她不过是被庄子里那些个奴大欺主的刁奴欺负怕了,吕氏那刻薄毒辣的面孔便是时至今日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女儿不在她身边,她又如何能安心。
雯烟走后,阮氏又逮着卫臻细细询问了一阵,皆是些反反复复的话,卫臻倒也不见丝毫不耐烦,只靠在阮氏怀里,边吃着点心,边软软糯糯回道:“好,秦妈妈好,映虹姐姐好,双灵姐姐和冬儿也很好,未曾打骂过安安安安每日与祖母一道用早膳,祖母待安安最好。”
说到这里,见阮氏一脸如释重负,不多时,脸上又忽而涌现出一抹奇怪的神色,似有些失落,有些吃味似的,卫臻又忙道:“就是就是想姨娘想的厉害!”
此话一出,果然,只见阮氏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亮了起来,只搂着卫臻又是揉又是亲了起来,一口一个我的安安,欢喜得不得了。
如此简单的阮氏,如此容易满足的她的生母。
卫臻垂了垂眼,又忍不住缓缓说道:“祖母说,等哪天姨娘变得厉害了,就可以接安安回去了,姨娘,你要加油,要变得跟雯烟姐姐,变得跟祖母一样厉害,这样就无人敢欺负咱们了,这样安安就能回去跟姨娘团聚了!”
卫臻一脸鼓励的冲阮氏道。
阮氏听了卫臻这番话,只燃起了全身斗志似的,冲着卫臻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安安放心,姨娘,姨娘如今变得厉害一些了,昨些日子姨娘还还曾还曾板着脸训斥了笑橘几句。”
说到这里,阮氏脸微微有些红,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可是瞧着卫臻一脸诧异膜拜的神色,阮氏又红着脸,跟邀功似的,一鼓作气将彼时的场景一五一十的学给了卫臻听。
原来昨儿个笑橘打翻了桌子上的茶盏,那是老爷来时用过两回的茶盏,阮氏心疼得不得了,可是笑橘解释说她乃无心的,阮氏虽心疼,也是无甚法子,只得将人打发了下去。
一旁的雯烟见着了,板着脸一脸严厉道:“且不说这个杯子是老爷用过的,便说笑橘一个月里到底打翻了多少物件,她今儿个敢打翻一个杯子,明儿个便敢蹬鼻子上脸打翻了姨娘你的镯子,您的体己物,刁奴便是这般养成的,今日她敢欺负到姨娘您头上,他日便敢欺负到七娘子头上去了,姨娘您若再不管管,老夫人又怎能安心将七娘子给送回来!”
七娘子可是能够触碰到阮氏喜怒哀乐的机关,一听到这话,阮氏便彻底坐不住了,立马跳了起来,将笑橘唤了进来,不过她入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训斥过人,雷声大,雨点只挤挤挨挨,不痛不痒、不轻不重的说教了几句。
卫臻却觉得,这是不错的开始。
说到这里,阮氏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忽而伸手捂着脸,挤挤挨挨道:“就是就是有些倒霉,训斥笑橘的时候,正好正好老爷过来了。”
说完这一句,阮氏便紧紧咬住牙关,如何都不再开口了,只跟个含春的少女似的,脸跟脖子红成了一大片。
原来,五老爷见阮氏发作,觉得新鲜,又见阮氏嘴笨,晓得她历来是个软绵的性子,忽而兴致大发,竟然一口一句亲自教她训斥下人,他说教一句,让她跟着学一句,好好地训斥人,到最后慢慢失了原味,成了颇不着调的了。
瞧着阮氏这幅娇羞的模样,想来,这一世,五老爷好似未曾厌恶阮氏。
卫臻不由感慨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前世与今世不过是回府之时的细微差别,却导致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的结果,希望这一辈子,阮氏不再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