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掬月满口答应着,两人互道再见,畅畅挂断了电话。
“秦掬月。”畅畅夹了一块切得薄薄的酱牛肉,放到碗里。总觉得这样牛肉沾了面汤会更好吃。
陆杨已经听出了个大概,便点点头:“那我下周六陪你一起去。”
然后陆杨介绍了一下,说这个秦掬月,父母也都是知识分子,49年的南下干部,在南方呆了一些年,文革被下放到农村,落实政策后因为患病,申请回到了首都。秦掬月恢复高考以后考了个师范学校的美术系,只当了几年美术老师,八十年代中期辞职开起了画廊。
“她有个哥哥是高层干部吗?”畅畅好奇问到。因为李邱蓓提过,秦掬月的哥哥是祁子越父亲的下属。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陆杨说,“我当时怕她对你有什么不利,就查了一下她,秦家也就是普通干部家庭,她哥哥我没怎么关注,是在部队当文职干部,职位应该不高。”
“嗯,就是问问,我同学提过秦掬月,好像有背景什么的。”畅畅说。
“首都这样的地方,什么叫背景呀。”陆杨笑道,“不用理会。”
第二天上午,畅畅便去看陆老爷子,因为天冷,陆杨自己开车来接她。
畅畅上了车十分好奇,笑着问道:“陆杨哥,你还真会开车啊?”
记得她上次采风在农村生病,他提过自己开车会更快,但是畅畅之前都没见他开过。
“会啊,我还能哄你。”陆杨笑道,“我从读初中开始,差不多每年暑假都会来首都,你可不知道,我都成了我爸妈和爷爷之间的关系调剂品了,小学时候爸妈还不放心,不肯让我自己来,初中以后一到暑假,老爷子就赶紧叫人把我接来,大院里也没有几个小孩玩,我就整天跟警卫踢球,缠着他们带我玩,也就慢慢学会了开车,我还打过枪呢。”
“那你有驾照吗?”畅畅看看前边,笑嘻嘻调侃道,“千万别让警察逮着我们。”
“有,没驾照我敢开来接你?”陆杨笑道,“读大学以后,爷爷怕我自己开车跑出去玩,不放心,我就去拿了个驾照。不过这车既然是老爷子家里的,我一般很少开。”
两人到了大院,陆老爷子正等着呢,保姆韩阿姨一见畅畅就笑道:“小小姐,你可好长时间没来了,学习很忙吧,看你怎么都瘦了。”
“刚过完年,胖了好几斤,韩阿姨你肯定故意说给我高兴。”畅畅两手拍着自己的脸笑。
“那就是又长高了,反正我看着瘦了。”韩阿姨说。
“韩阿姨,我都多大了,还长个子啊。就是你偏心眼。”畅畅和陆杨听了都笑起来。
“就是不胖,老这么瘦。”老爷子拄着手杖站在走廊下,指着陆杨道,“杨杨,看你怎么照顾小妹妹的,都养瘦了,也不长肉。”
“”畅畅不禁憋笑,长辈们为什么总是想让人长肉呢。
中午吃火锅,晚上老爷子又硬留了他们包饺子,晚上八点多钟,陆杨才把畅畅送回学校。
路上陆杨说,老爷子其实这一两年身体都不太好。
“我看爷爷气色精神都挺好啊。”畅畅说。
“年纪大了。人就像一部机器,保养得再好也会老化。”陆杨简单说了一句。
“嗯,伯伯和大姨离得远,那你以后就多照顾老爷子。”畅畅停了停,想到陆杨星期六星期天经常会来照顾她,就笑道,“那我以后有时间就多来看看老爷子。”
“嗯。”陆杨点点头,看着她笑,“你要是能常来,老爷子肯定心情好。我姑姑不招人待见,姑姑家两个表姐都结婚嫁人了,一个在外地一个住的也远,小时候也没怎么跟爷爷在一起过,老爷子这个年纪,其实挺孤单的。”
虽然家里照顾老爷子的工作人员一大堆,可是陆杨却知道,老爷子这个本该含饴弄孙的年龄,跟前就只有他,陆安平以前是在地方发展得更好,现在呢,一方大员,副省级,也就不好再随便调回首都来了。
“畅畅,我这学期打算不住校了,搬回去住,早晚都能照应一下爷爷。”
“陆伯伯和大姨没法在跟前,也就你多辛苦了。”畅畅说。
又到周六,陆杨陪着畅畅,两人便一起去了秦筑画廊。
他们一进去,便迎上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样子是工作人员,笑吟吟礼貌问候,问他们是来参观还是买画。
“我们先看看吧。”畅畅点头微笑。
便跟陆杨一起参观了一下,画廊地方不地段稍偏十分幽静,布置得很是清幽雅致的样子。在里侧一个不算太突出的位置,果然看到了李邱蓓的两幅画,并排挂在一起,挂着寄卖的标签,标价都是十万。
作为一个画画的人,畅畅略一琢磨,便明白秦掬月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就答应把李邱蓓这两幅画挂在画廊售卖了。
试想,反正是寄卖,那么别人理所当然就会认为,价格是画者自己定的,而周围其他同类型的、档次也差不多的作品,标价都在五六万左右,低的甚至更低。
好比说,几件档次、料子、样式都差不多的衣服挂在一起,有的标价五百有的一千,那么按照人们普遍的心理,很容易就买走五百的那件,甚至还觉得占了便宜。
而秦掬月呢,既给足了祁子越面子,落了人情,也不会有一点亏吃,反正价格也是祁子越和李邱蓓自己定的,无人问津卖不出去也怪不到她。
一个籍籍无名的学生作品标价十万,落在业内眼里,指不定还要笑一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而李邱蓓却还为此得意感激。
这个女人就像妈妈说的那样,果然是在商言商,怪不得能在首都这样的地方,开起这么大的画廊。
畅畅和陆杨悠闲随意参观,畅畅慢悠悠,陆杨也就慢悠悠陪着,那个女工作人员离他们几步远微笑跟着,等着服务,见他们在李邱蓓的画前稍稍停留便走开了,也就不过来打扰。
刚转了半圈,都还没看完,秦掬月从里边出来了,一身得体的冬裙,高跟短靴,小羊毛披肩,大冬天里妆容精致,含笑迎了上来。
“畅畅来了?”秦掬月迎上来,亲昵地拉着畅畅的手问,“非得不让我去接你,路上冷不冷?”
“还行,不冷。”畅畅笑。
“小李,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吧,也不赶紧叫我一声。”秦掬月向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嗔怪地笑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我那个很有绘画天赋的小师妹,姚畅。”
那个工作人员忙笑着问好,畅畅笑道:“秦师姐,你过奖了。”
“一点都没过奖,吕教授谈起你,比我夸得还多呢。”秦掬月挽着畅畅,笑眯眯示意了一下陆杨,挤挤眼笑道,“畅畅,这位帅小伙子是谁呀?是不是”
畅畅一听她那口气,不用猜也知道她想什么,毕竟她和陆杨一起出去,也不是没被别人当作情侣过,便笑着简单介绍道:“这是我家里的一个哥哥,也在首都读书。”
“哦。”秦掬月笑了下,便问陆杨,“欢迎欢迎,您贵姓?”
“敝姓陆。”陆杨点头。
“陆地的陆?”秦掬月问道。
“对。”陆杨点头。
“陆先生。”秦掬月优雅地含笑致意,眼睛里则掠过一抹深思,笑道,“畅畅,陆先生,我们进去坐。”
她亲昵挽着畅畅往里边走,陆杨随后跟上,心里便琢磨着,秦掬月大概由他的姓猜到些什么了。
都说生意人八面玲珑,首都绘画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春节时秦掬月私下搜罗打听姚畅的画,市面上根本没有。
然而陆老爷子的书房却挂着一幅,而陆老爷子当时一脸得意跟人家说,是他孙女送的。
陆杨看着前边的畅畅和秦掬月一笑,心说这样也好,聪明人就该知道,不论凭哪一条,都别把脑筋动到畅畅头上来。而秦掬月看起来也不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