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寺里,到处都是过往呢。
“藏书房。”他没有回头,道。
“去藏书房做什么?”我几个大步子走到他旁边,问道。
“秋祭将近,需整理一些佛经来予以贵客看。”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脚步也不曾慢上或者快上一点。
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瞥了一眼小师弟。结果他压根也没看我这饥饿的暗示,双眼正视前方。还真是一板一眼地按着师父那一套行得正,站得直的理论实践着。
“那个,师弟啊……”我思考了下说辞,觉得直白些,显得吃饭对我的必不可少,“我可能得先去吃个饭……”
“已经过饭点了。”慧心总算是舍得朝着我这个师姐看了一眼,目光依旧严肃得紧,“师父说,一日三餐,必以时。过则不食。”
话罢,他又目视前方,迈着他那容不得一点差错的步子往前去了。我无奈摸了摸肚子,跟了上去。云天寺这个万年不变的规矩,一如它那万年不变的古木和重叠楼阁,万年不变的诵经与敲钟声。
如果没有这些变化着容貌的僧众,几乎以为流光漏过了这一隅。
这个小萝卜头子,如今长成大萝卜头子,却长得像个木桩子。想着小时候如此机灵可爱的一个孩子,竟长成师父她老人家的翻版,着实可惜。
也罢也罢,大不了到时我自个儿去厨房偷两个包子出来也是一样的。这个事情,我小时候常常做。就像你学会了收刀入鞘,能准确得把剑对准刀鞘放进去,不管多少年不用,也是不会生疏的。
云天寺我熟得很,其实本不必慧心领,此时我深刻怀疑慧心是怕我中途折道去厨房偷包子吃。
云天寺的藏书之丰,我向来就知道。
而今一看,整理自不用说,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就得擦上半日。可见云天寺近年来学习氛围甚是不佳,如此风气,亟待整顿。
我一边擦着书架上的灰尘,一边思索着如何更改云天寺伙食制度,同时培养寺众爱好学习的优良风气。仔细思考了半晌,我觉着欲成大事者必从小节做起。抓住主干是不够的,要从个体出击。
我撇了一眼一边的静心师弟,他正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本沾了灰的野史擦着。如此对书的漠视,令我痛心疾首,料想他可能是错过了饭点导致浑身无力,我觉着还是应该从第一个问题抓起。
“静心师弟。”我严肃道。
“嗯?”他抬眼看我,又面无表情地顺手把那本野史放回了原位。
“你饿吗?”我继续严肃。
“还好啊,方才午膳我吃了不少。”他作疑惑状,赶忙又作关心状,“方才错过午膳,师姐你是饿了吗?”
我摇头,觉得此人不是同道中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便不与他多言,擦着擦着,擦到了书架的另一边。继续怀着一种尊敬的态度,擦着我甚是喜欢的一本断袖皇帝的野史。
不料没过一会儿,那边静心又悄悄挪了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两个李子,关心道:“师姐你先吃着这个垫垫饥。”
我甚是感念这位静心师弟是如此照顾我,尤其是同慧心师弟对比起来。一面道了声谢,一面收下了这两个李子。
闲暇时候,我拿出来用衣袖擦了擦,一口直接去了半个。
如此李子是大李子,长得也甚是滋润,不料竟是个徒有其表的家伙。我一大口李子下去,感觉酸到了牙根子。前几年南方的远行者道寺里来参佛,带来的特产黄色胖梭子形状的果实,也无酸到这种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