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摇头道，“说来也蹊跷，不管我们何时出军，出军多少，军阵如何，这南周都了如指掌，殿下怀疑这军中有南周的内应。”

说到此处，灵空不由看向萧策，见他依旧俯首翻阅兵书，丝毫不为所动，也不知他可知城里的传言。

“那父亲为何不一一勘查将士的身份。”

“行军最忌大动干戈，殿下怕引起士兵恐慌，不战而败。”

青河命人点了火盆进来，虽是暖和了些，只是烟呛得很。只是坐了一会，灵空便挨不住咳了起来。

“郡主，您还是尽快回皇城吧，这里不是女子能待的地方。”箫策侧眸，冷冷道。

灵空姑且认为这是他的关心之意，“劳将军费心了。”

正说着，听门外士兵传道，“殿下回来了。”

灵空静坐着，看着门外的匆匆进来的江信，眸眼相对，没有任何惊喜，而是愤怒。“青河，准备马车将郡主送回去！”

“父亲。”灵空像往日一样淡淡的看着江信，“我回不去了。眼下王妃和皇上必定已经知道我出走的消息，命人正在四处搜寻，我若回去就是皇上不动怒，王妃也不会放过我的。”

江信怔了片刻，看着灵空，“那你也不该胡闹来这行军打仗的地方。你若有个闪失，你叫我...如何与你母亲交代...”

灵空起身，望向江信，“父亲要知道，皇城那等地方未必就比这通关城安全。”

江信低头，终于允许了灵空的到来，“我叫人去给你们准备客栈。”

“不必了，为我支一个营帐就行，我还有许多事要与你们商议。”

用过晚饭，灵空便独自来到通关的城门上，寒风冽冽，却仍旧是万家灯火。若是没有这场战事，恐怕这里的人这些个夜晚会过的更安逸些。

南周只是烛火之光，敢于央央东楚争辉，本来实在不是明举。更荒唐的是，东楚国君前一日还草木皆兵派了父亲来通关城，下一刻便满城红火让慕玠娶了那百里公主，实在不是明君。

但从南秋口中得知，江绯绝非昏庸无道之君，相反，东楚在他手里日渐强盛，何以这次会放任不管？

那么就只有一个目的，为了除掉父亲。为了除掉江信不惜叫这通关将士陪葬，他究竟在忌惮父亲什么？若说是母亲，母亲已经去世。皇位现今江绯也稳稳的坐着，那么父亲对江绯还有什么其他的威胁吗？

“在想什么？”

灵空侧头，“父亲。”

江信点点头站在她身边，“皇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灵空摇头，“风平浪静，歌舞升平，正是一片繁华景象。”

江信颔首，不有冷冷一笑，“这边通关的将士和百姓可没有这样的兴致。”

“父亲前脚出征，王妃后脚就将我囚禁起来，她与皇上必定是在合谋什么。”

江信轻轻一笑，面上犹如二八少年，敛了在皇城中的冷毅，正像个还能恣意妄为的豁达少年。“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皇上才是你亲生的父亲，你为何愿意背弃你的亲生父亲来帮我？”

灵空一眼便望见城中百姓祈福的孔明灯，明媚一笑，“我既叫了你十多年的父亲，也不能白白受你多年的庇护，所以不管是为何你终究是我的父亲。”

江信敛了目，满目伤怀，幽幽道，“灵空...其实在多年前，我还是个兵戈铁骑的少年郎，那是我同傅将军日日待在军营，我不觊觎皇位，不贪图王权，不安享富贵，我只希望用我这一生换东楚的盛世和平。我虽然杀了很多人，可我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可为何苍天还是待我不公，偏叫我不能平淡过这一生。”

江信说道此处，声音略微沙哑，“可我的皇兄视我为眼中钉，处处算计，夺了我的兵权，还要要了我的性命。我的母亲，怕我威胁到七弟，寄居七弟府中，十几年不与我相见。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将我当做萧家上位的垫脚石，不惜将我推在众人的风口浪尖...”

江信顿了顿，轻声道，“而我最心爱的人，是我侥幸救她于危难之时，才幸的做了她几年的夫君，其实她的心里从未有过我...我一直觉得生在帝王家，就注定要是不幸的，直到今日，你为我远赴通关，我第一次有了被人珍重的感觉...”

灵空听罢，心内酸涩不止，江信是个何其骄傲的人，可这些人就一步步的击溃他的骄傲，磨平他的棱角，尽管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无用王爷，他们也不肯放过他。

帝王权谋下的人，谁又不是断线的纸鸳，人人都孤苦伶仃，四处飘零，竭尽一生都在寻一片归处。可这归处，究竟在何方？何时我们才能止步不前，安然度梦呢？

灵空很后悔，此时她竟一言未发，若再来一次，她一定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