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安远兮带着叶清宛稍微乔庄一点就出了客栈。
她本还怕被认出来,结果这一出客栈,就见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且越往西去,人们的衣裳也越破旧,道路也越狭窄。
入目全身灰头土脸的人、脏乱不堪的道路、破旧衰败的围墙。
叶清宛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仍由安远兮牵着越走越往西。
渐渐的开始有人朝安远兮微笑、点头,甚至七八岁的小娃娃友善的跑到他面前行礼。
安远兮于一处低矮的房门前停住,那房门内黑洞洞的,显然采光不好。门房前如酒馆那般挂着块幡布,布上用炭笔写着个“药”字。
他一弯腰进了那门洞里,不过片刻又拎着两包药出来。
又走了些许路,路边开始有人开口跟他打招呼,具道“哑大夫又来啦,那李大娘今日好多了,我还看到她小孙子搀扶她出来晒太阳呢。”
叶清宛奇怪,安远兮不是嗓子早好了么?怎么还被人称做哑大夫?
西城不是平民区,而是贫民区,住着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那是比城中村都不如的多。
低矮破旧的房屋,道路上都是黑乎乎的泥水,还有无处不在的汗液尿液馊饭等古怪味道的混合异味,连路边嬉戏的孩童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污渍。
而安远兮却似一无所觉一般,挺直了脊梁牵着她犹如闲庭信步。
“哑大夫,哑大夫。”
路边玩耍的孩童中忽然冲出个娃来,约莫十来岁的模样,精瘦精瘦的。身上的衣服虽还算整洁,可都小了短了,露着大段手腕脚脖子。
只见他一路小跑到安远兮身前,露着个大大的笑脸,如向日葵般仰着脖子望着他,两只眼睛如墨般清澈黑亮。
“你是来看我奶奶的么?”
安远兮没有说话,只笑着将药递了过去,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可以玩去啦。
小孩倒是也乖,道了好几声谢,抱着药一溜烟的就跑了,看模样应是回家去了。
叶清宛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待回了客栈才问道“怎么都喊你哑大夫?”
安远兮道“这两年我除了在东城开了个医馆之外,便是乔装到西城给人看病。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寡言少语的我慢慢就被传成了哑大夫,索性就真的装个哑巴,更能躲避追踪。”
医者仁心,对弱者施以援手,叶清宛很欣慰他的善良。更是感恩他人对安远兮也同样善良。
虽说以为他过的不好,可一路走来看到那么多人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至少他们是善意的,是友好的。
“宛宛,皇上可以给你荣华富贵,而我,我只是个大夫,无权无势。我能给的,也不过是患者们的喜爱和感恩,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你应当好好想想。”
安远兮说的有些艰难,这等于心甘情愿给叶清宛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跟他一起归于市井,或者选择花瑾言,得到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是心悦她,可是不能以“心悦”二字将她束缚住。世人多求荣华,爱享乐,这本就没有错。哪怕自己想她想到撕心裂肺,想与她历经风雨,共赴白首,可也不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