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吕正蒙第二次进入地宫,两次的心境截然不同。他在队伍后方的洪流中,身边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是许多穿戴不同制式盔甲的士兵。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跟着前面的人跑,忽然他觉得心底空荡荡的,支持他的勇气虚弱下来,他和每个人一样都怀着深深的焦虑。
“封闭陵门!”也不知是否逃亡的人全部进来,只听见吕当正在前头大喊。
这下吕正蒙才发现他身边的人有一半都是族中私卫,他们在两侧面无表情的在内部拉动机关,足有上千斤的石门在机关的带动下缓缓封闭,落地荡起了巨大的灰尘。
他稍稍喘了一口气,随着陵门的封闭,他感觉心里没由来的安稳。他迈着步子向前走,无意间回头,发现门外还有一批向这里奔袭的人,那些人望着封闭的陵门,脸上全然是绝望的表情。
“放我们进去!开门!啊!”有人趴在重重的石门前大喊,疯狂地锤着,不一会儿这些声音全部安静下去,隐约能听见痛苦的嚎叫。
“我们现在暂时安全了!”
听到吕当正这么说,吕正蒙发现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还有的少年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环视四周,发现这里也就几百人,人头攒动,密集如蚁巢。
可接下来吕当正的话无疑给所有人心里浇了一盆冷水:“可是我们不能在这里呆着,地宫内有一条小道,可以助我们逃出城外。”
“城外那么危险,干什么要逃出去?这里不是很安全吗?”有人用哭唧唧的声音质问。
就连吕当正身边的萧因也劝道:“吕族长,我知道把蛮族入侵的消息传出去很重要,可城外毕竟都是蛮子,我们这一堆人还真的不一定能传消息出去。”
“是啊,是啊,听说地宫内的粮食足够支撑半年,我们就在这里歇几日,等风头过去在出来吧。”
“是不是里面粮食不够?你要诓我们出去,然后让你们自己族人安稳得在这里!”其中也不乏有恶毒的猜测。
吕当正挥舞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大家听我说!我吕当正既然带大家来这里,就绝对不是那样自私的人!事出有因,前天我们地宫遭到入侵,贼子偷盗至宝不成,一气之下毁去了大半粮食!”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怎么这么巧?你怎么证明不是骗我们?”
吕当正赔笑着解释,一脸恳切,甚至拿吕氏祖宗的名义立下毒誓,这样才打消了众人的怀疑。吕氏这种氏族对于祖上大的荣耀比什么都要看重,断不会拿这些行骗。
“大家相信我们,我们是共同进退的,以表诚意,我们吕氏的所有人走在最前面!”
吕正蒙大脑却飞速旋转,他感觉有什么线条要在他脑海中构思成型前天地宫、贼子入侵、无相、大阵被破坏、密谋天涯剑
他突然想到了!是无相!这场战争是无相针对吕氏,不,整个中北城的阴谋!目的就是要把他们逼入绝境!
从他老师到寒州以来,无相就在布局,他们交给老师地图,试图在封禁大阵内杀掉老师破坏地宫。前者未能成功,可后者他们已经做到了,在他与苏墨白地宫相遇之间,那个无相的灵族人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很多事情都说通了,比如高世伟怎么探查到地下水脉,又是谁给他那样剂量的毒药包括破坏吕氏地宫,让大阵在战斗的余波中失效,。一切的一切,都是无相这个组织的阴谋!
吕正蒙感觉通体彻寒,使劲地打了一个寒颤。如此紧密的布局,连连的设计,竟然让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失守,万计的大军变为任人宰割的羔羊。这是有多么可怕,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对吕氏、整个中北城赶尽杀绝吗?
不,绝对不是这样!他在心里否定自己,绝对有比这两件更重要的事情,与那些无相所追求的相比,他们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只能是他们所图中的无辜陪葬。
突然间他看到了吕风,吕风从他父亲背后走来,腰间多了一把长剑。他们现在处于享殿前宽阔的神道中,身后就是供奉吕氏列祖列宗牌位的享殿。吕风从那里出来
他知道了,是灵器格尔杜拉帕西,英雄之剑天涯,他先祖建功立业的武器!
他仔细看去,隔着很远不太真切,可他毕竟拿在手里过,可以确信这就是那一把剑!吕风作为吕氏少族长,自然不受“赤若流火咒印”的灼伤,也不必担心地宫自毁。只是英魂封印还在,它只能是一把锈剑。
“不要拿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话说道一半就停下了。
吕正蒙突然感觉自己没有立场说些话,他要是提醒了这些,可怎么解释这个情报的来源?且不说吕当正他们会不会相信他,就算是把天涯剑留在地宫,那些人真的就不会追杀他们了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那些人眼里,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必须要死的,无论他们是否带出天涯剑。不然中北城失守蛮族入侵这个消息就会传出去,整个寒州都会戒备,这样蛮族和无相的计划就会落空。
“可惜,可惜。”那边最前方的吕当正丝毫没有在意吕正蒙的异样,而是有意无意的看了身边吕青期一眼,“要不是早年间我们吕氏地宫大阵的阵眼被偷,否则只需坐镇这里,无论都是蛮子攻过来,都会死于非命!”
不少人表面点头,内心却对吕当正鄙视的很。
论底蕴没有人比得多吕氏,他们也都知道吕氏设有大阵,足以诛杀一切来敌。可这跟阵眼被偷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吕氏近些年没有找到习得祖艺的人,完全就是中落而已。
“请大家稍稍休息,等这该死的药劲过了之后,我们就出发!”吕当正率先席地而坐。
不断地有人找地方坐下,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满足声音,他们对于外面那些惨死的人是幸运的。可又是不幸的,因为等待他们的完全是未知,谁也说不准将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有时候直接死亡好过看到希望之后更加绝望。
吕正蒙也捂着手臂坐下,他这才感觉到疼痛,先前精神紧绷不觉什么,现在放松下来感觉整只手都要断了。他小心地看着四周,准备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