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凌罡已经要到小溪的尽头了,侍女在后面小声问了一句。
凌罡将马停在了溪边的一颗枯木桩旁,将马栓在了枯木桩上盘腿坐在了一旁。
马上的侍女便无声无响地从马上下来了,往溪边走去。
这是一匹上好的西域宝马,一般的人第一次上马和下马肯定是会狼狈至极,可是姑娘下马的动作,却异常熟练。
凌罡取下他的樱花抄,靠着枯木桩不停擦拭着它,但是眼神却没离开过在溪边洗脸的姑娘,眉头轻微缩了缩。
但是没有深思,他便又开始想此次北上一行中发生的种种事情,本来一路上赶来,他已经想了一路,但是还是种种疑团他没有想清楚。
萧老爷送他的这把樱花抄,到底说明了什么?黑羽卫之中,怎么出来的叛徒,意欲为何?
他不敢把萧老爷往坏处想,这么久以来,虽说尊卑有别,可是他也确确实实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太多太多,困扰着他了,此次回去估计也一去不返了,他忽然胸腔内有一股浓浓的想留下来的欲望,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将死之人,他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
此次回京城,大约是死路一条了,但是他还是得将事情的经过,禀报给皇上,还萧老爷和自己一个清白。
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莫不成只有自己蒙在鼓里?萧老爷其实早就和东瀛有私下的来往?而此次北上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让他死无对证?
可是这么做的理由呢?
当初青州城事件,齐公公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没理由从内部出现岔子。
小溪边的侍女已经洗好脸,看着脚下的鹅卵石,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
凌罡把头偏过去,看着樱花抄,不停擦拭。
待到侍女走近他身边,他抬起头望着她,两个人却都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他注视着浣洗完的侍女的,一夜的奔波劳碌,这才第一次好好看清她的模样。
眼前这位女子,肤色如雪,一双嘴宛如樱桃般小巧,睫毛也乌黑浓密,头发虽然散乱,但一看就久经保养,头发柔顺地披下来,没有一丝褶皱。
凌罡心中正疑惑,她却一转头认蹬骑上了马,不再看他。
凌罡也便起身将樱花抄栓在了马上,从后面刚认蹬准备上马。
那女子忽然转过头来从马上凝视着他。
“你也上马?“
一头秀发转过来时,恰好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摇了摇头,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凌罡一只脚还在蹬上面踩着,另一只脚站在小溪的岸边。也抬起头看着她,正看到她头发散乱得遮住了眼,背后一阵风袭过来。
忽然一瞬间,凌罡晃了神。
坚强了太久,一时间的松懈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也想平凡而又自由地活着。
但是这种想法却又可笑,他是杀手,是刀客,是无家可归之人。
这世间有很多的羁绊,他都不以为意,他辜负了很多,也守护了很多。人就是这样,是被推着走的,能在大风大浪中独善其身的人,需要经过无尽的努力,一旦决定了要走,那便已经踏入这世界的羁绊了,那便很难再逆风而行了。
他麻利地翻身上了马,牵起了两边缰绳,将侍女整个上身护在了两臂里,也不顾侍女大惊小怪,夹紧马肚,便往前方驶去。
这种自由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太久违了,一瞬间也让他晃了神,可是他现在背上背负着的,是整个王朝的大事,也容不得他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