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很快便过去了,凌罡背上的箭头已经取出来了大半。
侍女一开始手忙脚乱,而此刻已经能够熟练地擦拭伤口,浣洗毛巾。
只是不回头的凌罡看不见,那只玉手每一次小心翼翼抚上他的背时,都让绯红慢慢爬上了她那雪白的脸颊。
直至中午,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的凌罡忽然动了。
他转身走到门前,推开门下去了,她满是疑惑,一颗心却十分安定。
这两天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了凌罡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
想到这里,她便又洗了一遍毛巾,盆里的水面漂着草木和草木烧掉的灰烬,一盆清水已经变成了血水。不久凌罡开门进来了,端来了两盘熟牛肉,一盆大份的熟牛肉,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小份依旧是被切成片的熟牛肉,递给了侍女,盘的一端,依旧是一双筷子。
侍女莞尔一笑,接过牛肉放到了自己面前,还未开动,便看见他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又微微笑了笑,便低头开始进食。
这次凌罡也是等她吃完之后,才开始让她帮他处理伤口。
“加紧点速度,不用怕我疼,天色渐暗我便带你走。”
侍女没有继续处理伤口,低着头,若有所思。
“回京城你只有死路一条,公子身为冠首大人,还不知道为什么黑羽卫会背叛你吗?”
“这是不属于公子的权力斗争,公子只是个牺牲品,凌公子若当真不要命了?”
凌罡见她双眉微微蹙起,不由得笑了笑。
“从公主帐前挥刀斩碎黑羽令的时候,我凌罡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救你带你回去,只是为了告诉萧老爷黑羽卫出现了内奸。他之于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负了这份情。”
凌罡呆呆地望着盘子晃了神,半晌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是啊,此行北上的目的是为朝廷和北凉交好,以抽出时间调养生息。
王朝东边的东瀛,则是希望神州遍地狼烟四起,以求得趁虚而入。
冒出来的李钰,无疑是江湖中的主战派愤青罢了。此行公主殿下已被刺杀,而恰好是黑羽卫内部反叛,这么多势力掺杂其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牺牲品罢了,只是这个牺牲品,背后是萧老爷手下的黑羽卫。他若缄默不言,那背后想扳倒黑羽卫的人,岂不是走得一帆风顺?
“你若能将我送至北凉,我可以还给你和萧老爷一个清白。”
侍女在凌罡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凭什么?难道把你许给北凉王和亲么?”
“如果我假扮公主殿下呢?”
“我们一行人出发前,青羽卫便已经将公主殿下的画像送给了北凉王。我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我的身份都写在羽毛上锁在羽翼卫总司,我们永远见不得光,也没有什么功名利禄,别把我们当人,我充其量不过是圣上的狗,但你不同,你是我的嘴,你必须得跟我回京城!”
“继续吧。”
凌罡背了过去,再次成了一座石雕。
时间随着每一支箭浸入血池中慢慢溜走。
虽说侍女取箭的手法已经越来越熟练,可当她最后为他缠上纱布的时候,天色还是暗了下来。
侍女身旁的那支蜡烛,也在不知不觉间燃尽了。
凌罡起身穿上了便服,拿上了樱花抄,对着侍女喃喃道:“该走了。”
一整个下午凌罡都没动过,霎时的举动还将侍女微微吓了一跳。
“嗯。”
说着侍女也准备起身,忽地一声轻轻的呻吟传出,侍女还未站起来便又倒在了床上。
为了便于拔箭,一整个下午侍女都半跪在床上,突然的起身她还未适应,她便身子一软。
正欲再次起身,凌罡已经将樱花抄佩在了身上,一只手伸了过来搁在了她的颈下,另一只手横腰将她抱了起来,凌罡丝毫不理会她的惊讶与推搡,用右手肘将烛台打翻在了床上,随后走到门口,她帮他拉开了门,他正要下楼,怀里的侍女忽然用手扶住了门框。
“我的腿已经好了,我自己可以走了。”
凌罡却不理会,直接抱着她下了楼,店小二已经不在了,整个一楼的厅都空无一人,想必也都被那个店小二打发走了。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客栈二楼房间里桌上满满一盆血水,周遭是数不清的血色毛巾与布条。身后是熊熊大火,马上的男子不急不忙地对她说道:“记住,你是我的嘴。”
从洛水赶回京城也只需要两日,凌罡护着侍女,快马加鞭,不久便隐于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