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以北,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草原以北,是茫茫一片的雪原。
号角声在雪原上空回荡良久,风雪中方圆十里,那围成一圈一圈的帐篷,也显得犹如沧海一粟般渺小,中原人总爱说北凉人三番五次南下进犯中原,可是谁又想这么做呢?
他们无路可退,草原的后边,是更广阔的草原,雪原的后边,是更广阔的雪原。
风雪中帐篷被吹得哗哗作响,斥候在风雪中也丝毫没有懈怠,骑着马不停在营地附近巡逻着,远方赶来的信使被斥候拦下,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语声尽被风雪给掩埋,不久信使快马加鞭,赶往处于最中心的营帐。
外围营帐旁少许几个人正忙着在天黑之前点燃篝火,无奈风雪太大,裹着雪花席卷着大地上的一切,纵然那些人用牛羊皮做成的衣服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此刻也一边生火一边跳着跺着脚。
这些便是地处北凉与中原交界的北凉士兵,而在这片营地上的士兵们,便是当今北凉王手下的十万精甲铁骑。他们有着得天独厚的生理条件,有着对于地形地势的良好判断,能对敌方弱点实施精准打击,他们还有着北凉有史以来最为励精图治的统领拓跋扈,所以大大小小的战役,他们这支部队基本上未曾有敌手,他们半只脚甚至已经踏进了中原的大门!
此刻一封信已经不知不觉间送到了中心的那帐篷里,而就是这一封如鸿毛之轻的来信,被送到拓跋扈手里的一天之后,拓跋扈的十万精甲铁骑便一齐南下,配合着离石和原阳的驻守部队和他手下最信任的将领拓跋湛所率领活跃于河西走廊的嫡系部队一举攻下了北方重镇燕京。
经过拓跋扈祖上三代积累,北凉终于西驱匈奴,东灭突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成了北方的统一,而从他这一辈开始起,南下中原便是他不眠不休的梦想,他梦想着终有一天,北凉族人亦可以南下而牧马。
外面仍旧是风雪呼啸,中心的帐篷里,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中间正有一名男子,裸露着上身,双手撑着从帐篷顶垂下来的两跟白绳,将自己不停撑起来,又缓缓放下去。
一头齐肩的乌黑长发被他一齐梳在脑后,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被火光映照得晶莹剔透,一颗一颗却没有汇集在一起。
他全身血脉喷张,双臂完美的肌肉线条简直像是雕刻得一般完美无缺,肌肉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金黄,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胸上,有着两道极为深刻的刀痕,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除了那两处,他的身前还有着密密麻麻细小的伤口,可是令人震惊的是,他的背上,却没有一丝伤口,金黄色的肌肉包裹着他的背部,像泛着金光的铠甲一般,而他此时就那样低着头,一丝一丝吐息着。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整。”
当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才将缠着手的绷带一圈一圈解下,身后的仆人赶忙上前为他披上了一件狼毛大衣。
此时才得以注意到,他和常人体型相比有多么壮硕,五尺八寸的身高,再加上常年的锻炼,身上早就锻炼出了一堆结实的肌肉。
为他服务的仆人,帮他穿上衣服的时候,还必须得踮起脚来,才能披上衣服!
他缓慢地将手心的的茧拨弄了一下,走上前去坐在了营帐最东方。
他便是北凉之王——拓跋扈!
整个营帐里,除了他的贴身仆人,在他座位的一旁还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方才拓跋扈做了一千次的锻炼,按常人来说肯定会惊讶于他的耐力与力量,可是这位老者却熟视无睹,仿佛已经对他的锻炼了然于心了一般。
他和北凉王拓跋扈比起来,苍老得多,银白色的山羊胡须都快垂到了脖颈上,身着一件灰色的皮革制成的大衣,但浑浊的双眼却依旧阻挡不了他眼中的一丝坚定。
“这是密函,你过目一下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名老者便是拓跋扈先父留给他一统中原的三个锦囊中的智囊耶律义政,话说拓跋扈的先父拓跋寅,一生的夙愿便是有朝一日北凉一族也能拥有阳光与河流滋养的土地,他临死前将拓跋扈与拓跋湛两兄弟唤到了床榻前,当着耶律义政的面说出了他们拓跋家,北凉一族进驻中原的两个锦囊——拓跋湛、耶律义政。
至于第三个最重要的锦囊,他的父皇却最终没有说出清楚的名字,只是告诉了他,那最后一个锦囊,是他身边最为忽视的那一个人。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谈过,一直到病逝。所以这也造就了拓跋扈体恤将士,慧眼识才的性格,他身边有才华的人都能得到他的重视并能很好地各尽其能,所以这也是短短几年,为何北凉铁骑战无不胜的内因。
不过几眼的速度,拓跋扈便已经读完了密函的内容,站起了身子,将那一卷密函捏在了手里,一耸肩将身后披着的狼皮大衣抖落在身后的座位上,回过了头去。
“换戎装!”
天色渐晚,一声长而激昂慷慨的号角连着连绵千里的雪原吹响了起来。
一扎一扎的帐篷早已在一瞬间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在风雪中铺天盖地的北凉铁骑,黑压压一片宛如乌云席卷大地,而在这一切又一切的正中,是千千万万匹黑马中唯一一匹白马,而在白马之上,坐着的是千千万万名黑色浮屠中的唯一一名身披白袍的精甲骑兵,他便是这片黑月铁骑的王,他便是这黑色大军唯一的方向,他便是这所有北凉将士誓死追随着的北境之王!
略带轻松地左右扭了扭头,颈部骨骼咔咔作响,他那一双嘴唇勾起了一丝不被轻易察觉的微笑,但那张微笑所承载的脸上的表情却令人毛骨悚然。
“中原人视我们为草莽,那我们就视他们为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