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统领让我生擒轩辕浩,我又用得着这把破弓作甚?“
那掩盖在绷带之下的右眼,仿佛一文钱投入了古井,泛起了往事的波澜。
当年一箭将飞扬跋扈的他射于马下,这桩往事,他记到现在,小小的疤痕都可以铭记一生,又何况是一目之仇。
古有姜太公钓鱼,今有拓跋湛射日。那贱如尘土般的蚯蚓,对于鲤鱼来说,仍旧是不可舍弃的美味啊。
万军之中,那一支金羽箭犹如寒芒一般,径直射进了轩辕浩的后背,就在他快要拿刀割破那绳子之时,一声闷哼,那把用来割开绳子的刀,哐当落了地。
城楼之下长刀出,鲜血浸满白袍,五百白袍死士,犹如黑夜之中在刀尖上跳舞的鬼魅行者。在一众黑色北凉士兵之中,杀出了一圈血路。可惜,那朵白色的玫瑰,逐渐被那漫天夜色侵蚀,白色花瓣一片一片染上血色,又被黑色所践踏。而在那黑白红三色的中心,那一点纯白,那一袭白袍,此刻终是孤身一人了。
公孙玉脸上尽是鲜血,白袍之上却一滴血也没沾,他来回周转着,身边的北凉士兵都不敢上前。
虽说此刻他也身中数刀,但是他一人便穿了三层铠甲,里面有一幅锁子甲,外有大铠护身,这些区区北凉杂碎还伤不了他,而这些北凉士兵,虽说装备精良,可在他利刃之下,不过肉身一具。
他用手一下一下将那刀上的血,全部抚了下去,不知是他左手受了刀伤还是什么,他抚刀的动作断断续续,可是在血色中露出的那双眼,却格外吓人,分明他身陷重围,可看向北凉士兵之时,却犹如对方共他有杀父之仇一般。
而在那人群之后,拓跋湛看那少年却看得津津有味。如此杀伐果决之主,在北凉军中都是少见,他也只在袍泽申屠策的眼中找到过,但那一丝从容,他却从未见到过。
“可真是有趣啊。”
可是他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了,方才身边侍卫将那城头之人带到他眼前,果真是轩辕浩。
那这样目的便已经达到了,拓跋扈的目的也达到了,北凉这一代的复兴,可比这公孙氏的毛头小子重要多了!区区一人,终不过最终成为他手下的刀下亡魂。
黑夜之中,轩辕浩逐渐醒来。
漆黑一片,周遭充满了尸体的腐臭,然而他视力一时之间缓不劲来。
当他看清眼前这一切的时候,这才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铁栏坚不可摧,可却在他晃荡之下阵阵作响。
背后伤痛阵阵传来,也不知道谁为他处理了背后的箭伤。
他用双手紧紧抓住牢房门口的铁栏,疯狂摇动,可惜,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有人吗?放我出去!”
可是他转念一想,刚才他背后中了一箭,此刻又被囚禁,自己多半是被北凉士兵给俘虏了。
牢房外还有这稀稀拉拉的拼杀声,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还在重围之中。
难道北凉士兵拿白马义从束手无策吗?牢房外是将整个大同镇都围得水泄不通的北凉士兵,十倍少于北凉士兵的白马义从,真能和如此强大的力量抗衡?
轩辕浩猜不出外面的情况,四周尽是黑暗,他也不知道这个牢房的边界在哪里,便站起身去摸四周,希望事情还有转机。
可是这都是徒劳。
这个夜晚似乎过得很慢,城头那一支火把的熊熊火焰,仿佛在跟黑夜抗衡着,黑夜笼罩大地,却不能笼罩这火焰,火焰照亮方圆几尺,却不能照亮这片大地。
只可惜黑夜终归会来临,而火把却终究会燃尽,虽然黎明终将到来,但是黑夜就快降临。
城外剩余的白马义从在北凉铁骑的冲杀下,不仅没有乱了阵脚,反而组织起严密阵型,像一把尖刀从城门冲出来的敌军之中穿插了过去,只是因为他们的主,身陷重围。
所有的白马义从们面对着数倍于他们的敌军,无一人后退半步,向着大同城门,越过重重阻隔,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那城门开了很久,密集得如乌鸦一般的北凉铁骑将白马义从们死死地挡在了那扇门外。
事后人人都议论白马义从不过是公孙家的私军,不过是“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只有一人为此不惜和众臣分庭抗礼,为三千白马义从沉冤昭雪,不过,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