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烁正准备问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陈玄礼自己主动提及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赶到这里来的吗?”陈玄礼说道,“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大街上纵马横槊打翻了段子璋。他可是五品朝廷命官,伤了他的性命怎么办?”
“他没那么娇贵吧?”王烁讪讪的道,“我下手有分寸。”
“就算伤不到他的性命”陈玄礼凑近了一些,小声道,“打狗尚且欺主,他现在是右相的人。你当众折辱于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在大庭广众的街道之上,让长安的仕民百姓看到了,作何感想?”
王烁撇着嘴点了点头以示认错,但心中却在想道:这世上最不怕得罪李林甫的,应该就是王忠嗣的儿子了反正我远在千里之外从来没有见过他,更没有招惹过他,他也要弄死我全家。
得罪他了又怎么样?
难不成他还能弄死我全家两次以上?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消息,火速报进了宫里,已经惊动了圣人。”陈玄礼道,“我当时正在宫里准备护送圣人与贵妃一行,启行去往骊山华清宫。圣人听闻此事之后,居然暂止行程,特意派我亲自带兵过来查看情况。稍后我会进宫,向圣人如实回报此处的情景。你也得早作思量,想好怎么在圣人面前答话。”
“多谢陈阿爷提点,我知道了。”王烁叉手而拜以示感谢。
“你小子,真是个惹祸精啊!”陈玄礼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我走的时候,高力士也去了左街署负责调停。你回去之后不要再和罗希奭、吉温等人起什么冲突。凡事多和高力士那个老精怪商量,听他的准没错。知道吗?”
“是是,我知道了。”
“行了,你走吧!”陈玄礼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
王烁刚走出两步,他连忙又将王烁给叫住,咬牙道:“首级放下!”
王烁轮着眼珠儿,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我还想拿这几颗狗头,去祭奠那些冤死之人呢!
“还不放下!”陈玄礼喝道,“难道你还想提着这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招摇过市?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好好,我放下,陈阿爷息怒。”王烁只好乖乖的放下了首级。
“弄点水来,把身上都给洗一洗!”陈玄礼既恼火又无语,指着王烁等人,“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像是地府里爬出来的吃人夜叉。走出去要吓死人了!”
“好好,我们洗,这就去洗!”
王烁连忙拉起他的队伍,四处找水洗刷刷去了。
“年轻啊,一个个的锋芒毕露、胆大包天,真不让人省心!”陈玄礼面露一个劲的摇头叹息,但脸上又有笑容,轻声道,“但是大唐现在,缺的就是这种热血儿郎!”
王烁等人洗刷忙活了好一阵,总算勉强能够出去见人了。
此时,天也黑了。
王烁来到陈玄礼的面前,把自己的明光甲拍得砰砰作响,“陈阿爷,洗也洗了,天也黑了。现在我们走出去,不会再吓到人了吧?”
“一起走吧,我也要进宫覆命了。”陈玄礼细细的打量了王烁等人一阵,禁不住叹道,“二十五人,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屠了两百六十多号人,自己还毫发未伤!一群好小子,有种!”
陈玄礼把自己的副将留下,驻守祆祠继续善后,自己率领百余骑,带着王烁等人离开了祆祠。
庙外,还有一批之前被谴散出来的普通教众没有散开。他们和另外一些西市的商户人等聚在一起,远远的观望。
“出来了,出来了!”
见到王烁等人出来,他们发出了一片压抑的惊叫之声
“那就是王烁!那人真厉害!”
“我逃出来的时候,亲眼见到他一枪就戳穿了一个杀刀的凶徒!”
“那是槊,不是枪!”
“管它是什么,反正反正真是很厉害!果真有如霸王降世啊!”
“那个胡儿也很厉害!隔着一群人,一箭就射中了一个身藏利刃的凶徒!”
“另一个跟在王烁身边的人更厉害!他一个人一条枪,能打几十个!”
“就知道吹牛!”
“我没吹,我亲眼所见,我说的都是真的!!”
叽叽喳喳,一片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小子,你们出名了。”陈玄礼看着王烁等人,说道,“长安是一个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但是长安人,都喜欢烈马横枪、横扫千军的英雄人物。如果你去了酒肆,一定能听到歌伎们在交相传唱黄金百战穿山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诗句。又或者是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王烁笑了,“陈阿爷还喜欢诗词?”
“长安人都喜欢。”陈玄礼也笑了笑,说道,“那些才子们妙笔能生花啊,他们写出的诗句,从音色优美的歌伎们口中唱出来,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美妙。适才伴驾的时候,我听到念奴唱了一曲李太白的秋风词。真是缠绵悱恻、优美之极啊!”
念奴?
王烁想起了那一日,在仪王府上听她唱的那一首长相思。
她的歌声拥有极强的感染力,仿佛能够穿透世间万物,直达人的灵魂深处。
此刻,一场腥风血雨的激战之后,若能听到她唱上一曲,那应该会是特别享受的一件事情。
“长相思,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