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无事的我早早就睡下了,后半夜的时候听见门外有人压低了声叫父亲的名字,然后是悉悉索索的起床声和脚步声,奶奶起来和父母亲说了几句话,然后听见关门声,我迷迷糊糊问奶奶是什么事呀,奶奶说七家村被淹了,所有壮劳力都要去帮着抢收已经成熟的稻子。
天刚蒙蒙亮,就听见村子里有人大声说话喧嚣,大人们忙忙碌碌迈着急匆匆的脚步都往着七家桥方向。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爬起来撑上雨伞想去看个究竟。
奶奶在后面叫我,我也不理睬。
七家桥已经淹在水里看不见了,河水快要齐平岸边了。
河堤上站满了人,对面秋芸嫂藕站的凉亭在雨中孤零零地立着,显得破旧不堪。
有一条船和一个大的斗盆在河中间来回运着捆好的草垛。
半夜时从水里割下来的稻谷束成捆码在河堤上,从桥上挑过来,用板车拉到小队部的打谷场上塑料大棚里放起来。
可是雨不停地下,河水也涨了,现在在桥也被水淹没了,只能靠小船和斗盆运,一次运不了几捆,好在已经不多了,马上就要完工了。
队和爱民大叔在河堤上指挥着,眼窝深深地陷下去,胡子也显得特别长,精瘦的手臂挥舞着,声音都嘶哑了。
我也看见了父亲和母亲,他俩都在河边把稻谷垛往船上装,从行走的步态上看,他们都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爱民大叔问:那些棚子里的人都撤了吗?全都撤完了吗?“
“应该撤完了,我刚挨门看了一遍”,建民大叔说。
“一定要撤走,七家村地势低,万一破堤了是必淹之地,现在大队人马还守在晋河堤上,雨要是再不停,势必有破堤的危险。”爱民大叔说。
河对岸的稻谷垛已经全部运过岸了,又累又饿的人们准备要坐船撤离了。
湍急的饮马河水打着漩涡翻着泡沫在雨中咆哮着。
船刚要离岸,从草棚里跑出一人,手里还抱着一条小狗,大声叫着,挥舞着手臂。
“不是说都看过了,人都已经撤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爱民大叔说道。
抱着小狗的人仓惶来到岸边,原来是七家村的四元,父亲拉着他的一只手,把他接到船上,他还未站稳,手中的小狗就落入了水中。
雨中的河水水流很急,小狗随着水流往下游漂去。
“啊,我的小狗”,四元大叫一声,噗通一声跳下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