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伙送走了去深圳打工的一拨伢子在村头往家返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一个人从村里跑出来,披散着头发,呜呜哭着朝村口奔过去。
大家一看,原来是水生媳妇。
水生他妈还在后面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大声喊着:“拦住她,拦住她”。
大伙儿忙截住水生媳妇,问是怎么回事。
水生媳妇倒在地上哭着不起,手脚使劲在地下摔打着,似有天大的冤屈。
手里拎个小花布包,里面只装着几件衣服。
估摸着是想追那几外出门打工的人去,没追上,这倒在地上不愿起来。
水生妈颠着小脚努力地赶上来,声嘶力竭地请大伙劝劝水生媳妇快回家,有家有口还有两个孩子的,怎么丢得下家里出去打工呢。
几个姑嫂都开始劝说水生媳妇,水生媳妇任谁怎么说都不听,哭得是地动山摇。
叶子父亲一挥手,几个力大的姑婆会意了,抬的抬手抬的抬脚,将水生媳妇架起,往家送去。
水生原来在家呢,正闷头坐在桌边喝小酒,一副木头桩子的倔模样。
众人把水生媳妇抬头床上,水生媳妇哭得抽搐不止,开始呕吐。
大伙出堂屋来劝说水生去安慰一下老婆,水生倔着没动。
大伙也不敢说得太过,怕适得其反,说了几句劝和的话后就出来了。
叶子父亲摇了摇头说:“水生这脾气不改呀,家庭难得和睦”。
怎么说呢?
水生人本来生得厚道,但心眼也实。
自从分了单干之后,不能吃大锅饭了,自己的田地自己种,自由了,别人家都觉得是好事。
但是水生父亲去世得早,他对于这个下秧,施肥、打药都把握不好,嘴又不甜,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跟村里老一辈的请教,所以他的田地收成都不好。
这几年都连自家口粮都不保。
这年头有手艺的人好过日子,到哪里都能找到活。
实在没手艺的去建筑工地当个泥巴匠,和水泥浆灰做大工,一天的工钱也不少。
但是水生呢,有恐高症,一上跳板,三四层楼高就开始两腿发软头发晕,送点材料上去都怕掉下来,毛货也不敢用他,怕出了事担待不起。
所以别人家大把票子挣回来,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更别说看着人家盖新房换新衣戴首饰,他家还是住着那四壁透风的土坯房,随时象要倒塌一样。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水生也是,越是不顺心,越是爱喝两口小酒,醉熏熏的耍酒疯,还在家骂骂咧咧,媳妇要说他两句就吹胡子瞪眼要打人,所以媳妇没少跟他吵架。
这次肯定又是吵架了,水生媳妇伤透了心,才想跟着明月她们去深圳打工,远远地离开他,眼不见心不烦。
按说出去打工赚钱本不是坏事,但是水生媳妇人长得白净俊俏,平日里又看不上水生,虽然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但今年也才二十六岁,正是年轻的时候,水生妈说这媳妇一旦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就两说了,所以千万不能让她出去。
赶集都得盯着点,以防她借机跑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打架闹着要走了,水生他妈哭肿了眼,可水生就是不肯跟媳妇说句软和话。
大伙从水生家走出来,远远地还听见水生他娘在那里数落水生。
爱民大叔跟建民大叔走在人群的后头,都皱起了眉头,象是替水生担忧。
建民大叔问:“春雷的饭店其实可以在外面搭个遮阳棚做卖早餐的,门口那么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