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叶子说姐姐金枝不同意家里安排的这个对象,没想到这么快就跑回来退婚了。
端午节前日,金枝姐就从深圳厂子里回来了,她烫了一头长卷发,穿着太阳花的两件套连衣裙,高跟鞋,真的象城市里的工人,比我们农村的姑娘新潮很多。说话还是那么高声,见了谁都是未语先笑。
除了给乡邻带了水果零食,还给叶子带回来一件新式的连衣裙。
叶子拿起裙子齐在肩上比试了一下,感觉长短肥瘦就很合身,还有蕾丝边,叶子转了一个圈,裙摆飞起,象一只轻盈的蝴蝶。
她细心地将裙子叠起来放进衣柜里,就等到走亲戚家的时候才拿出来穿呢。
我十分的羡慕,只怪爹妈没给我生个姐姐。
金枝姐为什么赶在端午节之前的日子回来呢?叶子说一定是想在端午节之前把家里的亲退了,免得端午节那个“木桩子”又来送节礼。
也许叶子说的是对的,我也这样认为。
当然叶子的爹妈肯定是不同意的。
要不然我去叶子家找叶子的时候听见叶子父母亲正关着房门教训她姐。
“你想退了这门亲,除非我死了”,这是叶子妈的声音。
“全村都没有你这样的女伢,跟他们家订了二年的亲了再想退,你不怕别人说闲话我们还怕呢”,这是叶子爸的声音。
金枝姐的全是啜泣声,长长短短的。
叶子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了一会儿,竖起食指冲我做了个“嘘”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我姐算是完了,身份证和钱都被我妈没收了,不让她去深圳了。现在是亲也退不了,人也跑不了,姐都在家里哭了几天了,不吃也喝”,她愁眉苦脸地说。
“那怎么办?”,我问。
“所以呀,我正发愁呢!”叶子双手托腮,幽幽地说。
“我怎么感觉你有办法了呢?”,我直觉告诉我,叶子有了一点办法了。
叶子冲我狡狤地一笑,说:“我能有什么好办法?”。
一只鸡咯咯哒的下完蛋从窝上跳了下来,叶子跑过去,捡起还热乎的蛋,放进鸡蛋筐里。
“我明天上集去卖鸡蛋去,不去我们镇上的,去县城东门的农贸市场”。
“就为了卖几个鸡蛋?”我问。
叶子伏在我耳朵边上说:“我如果把我姐带给我的连衣裙卖掉,你说能卖多少钱?”
我摇摇头,“不知道“。
“我姐八十给我买的,路途的运费不算,我九十卖掉,你说有没有人买?”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如果八十五呢?”叶子继续问道。”
“八十五也许有人买吧,你这个裙子是最流行的款式”,我想当然地说。
“那就卖八十五好了”,叶子肯定地说。
“八十五给你姐也不够呀?”,我说。
“到深圳的车票钱七十四,就是那种没有座位站着去的,我姐都跟我说过,路上再买几包泡面和袋装榨菜就可以了”。叶子胸有成竹地说。
“叶子你要是帮着你姐跑了,你家里爸妈这边可怎么办哪?”我担心地说。
“有什么不好办的,退了不就成了”,也没有谁规定不可以退亲的“,叶子一脸的毫不在乎。
过了几天,看见金枝姐在村里的井边洗衣服,志志奶奶问她几时返厂子上班,金枝姐说:“不去了,家里也缺人手干活,在家里帮着干干活父母亲少受点累”
志志奶奶说:“姑娘伢们就是比男伢们细心孝顺,就是你那工作挣钱不少,丢了太可惜了,啧啧啧……”。
金枝红着脸说:“钱这个东西是挣不完的,我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的。”
水井边挑水的几个人都跟着说:“也是,也是”。
周五我放学回家就把奶奶的针线箩翻了个底儿朝天,凡是绣好没人穿的鞋垫和拼布书包以及大了或小了的新布鞋,我都搜罗到挎包里,末了还抓了一块能铺在地上的小花塑料布装进去,周六一大早,我和叶子就坐上了开往县城的早班车。
在熙熙攘攘的农贸市场的一角,我俩打开小花塑料布,将要卖的东西一股脑的摆在上面,唯独那件崭新的连衣裙,叶子用衣架穿起来,用手举起,把商标朝外,以向顾客表明这是件新衣。
叶子带的鸡蛋没多久就有人买走了,卖了三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