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君凌跟扶罗说起小时被父母强逼着背四书五经,学那些圣贤之人的大道理,为皇子做伴读,稍大些就随着父亲进军营,在跑马场上学骑射,与众士兵一道爬摸滚打,再大些又拜师学艺,独自游历江湖。
扶罗则讲起幼时为母亲在道旁捡起,一道逃难来乌弋,自幼跟随母亲纺织畜牧,勉强糊口,后来母亲嫁给单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公主,一直名不副实地混到今天。
甫君凌听扶罗咭咭咯咯地说着,声音清脆动听,两丸黑水晶似的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长睫毛忽闪忽闪的恍若一把小扇子,又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毫无半点自卑,知她确实从来没有寄人篱下之感,看来她的父母确实对她疼爱有加,心头没来由的一软。
“对了,弇哥哥,我一直想问你,是谁教你的凤凰三点头,这门武功连我师父师娘都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呢。”
甫君凌见她略带稚气的脸庞上隐隐带着一丝好奇和钦佩,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自豪,笑道:“我八岁那年,随爹爹回琅笽老家,去当地轘辕山上的九疑寺里玩,恰巧撞见了一位云游天下的高人,他说我根骨不错,适合习武,就一直教了我七年,可他却始终不肯让我喊他师父。”
“那他的名讳是?”
甫君凌摇摇头,“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只要我称呼他是六合老人即可。”
“六合老人?”扶罗眉头轻蹙,想了良久也不记得自己曾听过这个名号,“我从没听师父师娘提起过。”
甫君凌不愿意再把话题纠缠在此,反问扶罗道:“我在大周时曾听说乌弋的大阏氏是汉人,她为何来了乌弋?”
“娘亲确实是大周人,当年家中发生了变故,只剩她一人,迫不得已才离家去国,只身前往乌弋。”扶罗轻声说着,“只是,娘亲不太愿意说她来乌弋之前的事,每次我问到时她总是轻描淡写说几句,后来我就不多问了。”
甫君凌不以为意,每个人心底都有不愿为他人所知的秘密,既然不愿说,那肯定有难言之隐,又何必多问,再者她毕竟是扶罗的养母,无论她在大周有什么难言之事,跟扶罗也没有多大干系。
甫君凌见扶罗脸上露出了郁郁的神色,想来是提起这个多少伤了她的心,心中暗暗自责,可又不好主动道歉,免得更是着了行迹,只得转换话题,“我方才听你说,大阏氏是因单于所救,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就嫁给了他。你知道吗,这跟我爹爹娘亲很像的。”
扶罗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好奇地问道:“这怎么说?”
甫君凌微笑着,脸上神色甚是温柔,“二十年前,我娘亲跟随大周先皇春猎,不想林中遇险,为我爹爹所救,倾心于他,先帝顺势指婚,娘亲就此嫁给了爹爹。”
两人絮絮烦烦,尽是捡些没要紧的事来说,却不觉时候过得极快,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太阳已经落下了山,不光扶罗,连甫君凌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个不停。
两人无奈,只得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道别,本来依甫君凌的意思,两人大大方方一道回去便是,可扶罗说什么也不依,甫君凌明白她怕单于追究他假扮他人欺骗乌弋一事,只得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