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的婚车直直地朝着那个方队驶了过去,这时只听一阵隆隆之声,扶罗循声望去,见另外一群人簇拥着一辆跟阿史那一模一样的婚车,赫赫扬扬地行了过来,立即明白这是夫余公主的婚车。
一霎时,扶罗明了为何阿史那的亲迎之礼会搞得如此声势浩大,比之当年她姐姐的阵仗大了足足几倍,原来是夫余公主的缘故。
想来也是,纵使夫余公主再怎么不得势,可到底是大周的公主,关乎着大周的颜面,这婚礼自然要做的越盛大越好,可同时阿史那是孤胡部的格格,事关都密和孤胡两部的联姻,也不能冷落了她,免得被旁人议论小瞧了去,只得一视同仁,做出了相同的排场来。
两辆婚车并肩向着方队行了过去,方队瞬间从中分开,露出中间宽约十丈的青石甬道,两列队伍辘辘而行,大约行了五十丈,两辆婚车缓缓停了下来,随在车后的队伍依序退了下去。
侍女们搀着阿史那和夫余公主走下婚车,这里早就有几十名侍女和妇人等在此处,一见两人下车,忙迎上去,簇拥着两人走上前面铺着的鲜红的毡毯。
扶罗进走几步,想看清夫余公主的相貌,却不想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扶罗回头一看原来是桓少筠身旁的大侍女那兰。
“公主,大阏氏要您马上到王帐,您快跟我去吧。”
扶罗见那兰一脸的焦急不安,又见夫余公主已经走远了,反正迟早会看得到,倒也不必急在一时,忙跟着那兰抄近路赶了回去。
扶罗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帐内,眼珠却滴溜溜转个不停,从一个月前她就去了孤胡部陪阿史那,直到今天才返回,也难怪对王帐内的布置都透着新鲜。
鲜于裒和桓少筠照例坐在最上首,可两人的身后破天荒多了一架雨过天青软烟罗透绣“红梅报喜”翡翠屏风,一朵朵红梅开得挤挤挨挨,煞是喜气。帐顶根根足有海碗粗细的红绸纵横交错,悬挂着一盏盏大红六角风灯,灯上贴着一个硕大的金色“喜”字。而一帐子红绸正中,吊着一张三尺朱漆铁胎雕弓,扶罗点点头,这张弓,看上去才有些乌弋人成婚时的气息。
瞧这排布,全然不似往日里乌弋人成婚时的规矩了,倒像是在极力模仿汉人的习俗,可又扭扭捏捏,不愿宣之于口,扶罗明白,父王这也是在给大周面子,可又不好让族人腹诽乌弋不顾脸面拼命讨好大周,只得学了个半吊子,好堵住双方的嘴巴。
此时夫余公主和阿史那两行人都走到了离王帐不远的地方,扶罗见随行人中有人手中捧着银罂,有人握着银滕,走在队伍最前端的人手中端着铜镜,还倒着走。
这是乌弋的一种古老传说,银罂银滕均可辟邪,而铜镜则可把妖魔鬼怪收入镜中,看来纵使是模仿了汉人的习俗,可乌弋人的婚礼纯铜倒也真保留了不少。
走了不多久,队伍又停了下来,护于丘来到众人面前,对夫余公主和阿史那道:“奴婢恭迎夫余公主和阿史那格格,请两位跨马鞍,跨过沟坎,一生顺遂平安。”
护于丘在夫余公主和阿史那面前各放下一个银马鞍,躬身退在一旁,两人搀着侍女的手,迈步跨了过去。
护于丘把地上的银马鞍收了起来,默默退了下去。此时,两支队伍分道扬镳,夫余公主继续向王帐行去,而阿史那则折而向西。
夫余公主越走越近,守在帐口的郅都迎了上去,与她并肩一道走了过来。
扶罗见夫余公主身着大红曲裾深衣,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嫁衣上用金银丝线密密地绣着“鸾凤和鸣”的图案,头挽高环望仙髻,鬓边插着嵌珍珠碧玉步摇,长长的流苏缀了下来,颈子上挂着一条孔雀绿翡翠项链,手腕上戴着红宝石嵌珠手镯。
夫余公主走到近前,扶罗肌肤盛雪,身姿袅娜,瞧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好像比自己还小些,竟是通身的温柔和顺,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了些许亲切。